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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整后，幸存下来的二十名年轻修士被引至天枢阁主殿前的广场。广场中央设一高台，上置蒲团若干。四周云雾缭绕，仙鹤清唳，一派仙家气象，与方才镇煞洞内的阴森恐怖判若两地。
然而气氛却更加凝重。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不是心志、实力俱佳的年轻翘楚，彼此间眼神碰撞，已隐隐有火花闪现。最后一道“问道”关，将决定最终排名和那诱人的奖励归属。
张玄心混在人群中，表面平静，内心却慌得一批。打架取巧还行，论道？他连《道德经》都背不全乎！系统里《天师遗录》倒是包罗万象，但仓促之间，他连门都没摸到，更别提理解深奥的玄门理论了。
高台之上，除了铁面判官，还多了几位气息渊深的老者，正是之前在观景台的那几位。那阴柔青年（名为玉衡子）作为主持，朗声道：
“第三关，‘问道’。不论修为深浅，只问对本心、对天道的理解。尔等可依次上台，阐述己道，亦可相互辩难。由诸位长老共同评定。”
规则简单，却最是凶险。言语机锋，直指道心，一个答不好，轻则心境受损，重则可能道途断绝！
第一个上台的是林九渊。他整理了一下破损的道袍，傲然道：“我林家符道，沟通天地，敕令鬼神，乃借天地之力，行天罚之事！符之所指，万邪辟易！此乃堂皇正道！”他言语间充满自信，符箓世家的底蕴展露无遗。
一位长老提问：“若天地之力不予，符箓不灵，当如何？”
林九渊一怔，随即强硬道：“那便精研符法，直至天地皆允！人力有穷，而符道无穷！”
长老不置可否，示意下一位。
接着是苏沐雪，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击玉：“大道至简，万法归一。苏家道法，修的是本心澄澈，一念动而万法生。不假外物，但求己身。邪魔外道，惑乱人心，斩之便是道。”她的道心纯粹而坚定，引来几位长老微微颔首。
“若本心被蔽，当如何？”
“拭镜磨心，直至清明。”苏沐雪回答简洁，却蕴含坚定意志。
楚星河上台，只有一句话：“我有一剑，可斩虚妄，可断因果。道在剑中，无需多言。”剑修之道，一往无前，锋芒毕露。
长老们似乎早已习惯剑修的脾气，并未多问。
叶青鸾笑嘻嘻上台：“万物相生相克，毒可杀人，亦可救人。我觉得道就像配药，平衡就好啦！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研究怎么让大家都‘舒服’一点？”她话语天真，却让几位长老眼角微跳，显然深知丹鼎宗“舒服”二字的可怕含义。
轮到张玄心了。他硬着头皮走上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如同针扎。
台下，林九渊露出看好戏的嘲讽笑容。
怎么办？编？怎么编？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飞快回忆看过的网络小说、电影台词，以及系统里《天师遗录》前言里几句逼格很高但完全不懂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各位前辈，道友。我觉得吧…道，不是用来斩妖除魔显摆威风的…”
一开口，就让下面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那你说，道是何物？”一位长老饶有兴趣地问。
张玄心豁出去了，开始瞎扯：“道…道就是…嗯…让该活的活，该死的死…呃不是，是让好人好好活着，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路边看到老太太摔倒要扶，看到小偷偷东西要吼…呃，总之，就是心里过得去，晚上睡得着！”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这说的什么玩意儿？市井俚语也能叫论道？
林九渊更是直接笑出声：“荒谬！道乃天地至理，岂是你这等乡野村夫所能妄议！”
张玄心被他一激，反而冷静下来，梗着脖子道：“怎么就不是了？难道非要之乎者也就叫有道？我问你，你画符杀鬼，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显得你厉害？还是为了让普通人能睡个安稳觉？”
林九渊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降妖除魔，护卫苍生…”
“那不就得了！”张玄心一拍大腿（蒲团），“咱们目的差不多嘛！只是方式不同！你用符，我用…用真心！对！真心！道就是真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看那些邪修，本事大吧？为什么是邪修？因为他们心歪了！”
他越说越顺，开始自由发挥：“要我说，道就在生活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变强不是为了欺负人，而是为了不被欺负，还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这就叫道！简单粗暴，接地气！”
他这一通“接地气道论”，把所有人都听傻了。这简直是对传统玄门理论的颠覆和亵渎！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表情古怪。那倨傲老者气得脸都红了：“胡言乱语！歪理邪说！”
然而，那位之前看好张玄心的老者和玉衡子，却眼中闪过异色。
玉衡子轻笑开口：“虽言语粗鄙，却也有几分歪理。大道至简，或许返璞归真，亦是真意。那张玄心，若依你之见，如何看待‘天师遗核’之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是你‘真心’之道？”
图穷匕见！终于问到核心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张玄心。
张玄心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好东西，谁都想要。但得看怎么要。抢？偷？骗？那叫没道义！我觉得，东西再好，也得看谁用，怎么用。用来造福大家，那就是好东西。用来满足私欲，害人害己，那再好的东西也是祸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上台下的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不知道什么天师遗核有多厉害，但我知道，力量这东西，就像一把刀。好人拿了切菜做饭，坏人拿了杀人越货。刀本身没错，错的是拿刀的人的心！”
“所以！”他斩钉截铁道，“别老盯着东西看！得多看看自己的心！心正了，捡块板砖也能拍晕邪祟！心歪了，给你神仙法宝也是白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番论调，前所未有！直接将问题的核心从“宝物归属”拉回到了“人心本道”上！
虽然粗糙，却直指本质！
良久，玉衡子率先抚掌轻笑：“有趣，实在有趣。虽非正道之言，却亦有警醒之效。诸位长老以为如何？”
那倨傲老者哼了一声，没说话。其他几位老者则低声议论起来。
最终，铁面判官宣布：“第三关，‘问道’结束。综合前三关表现，现在公布本次试炼最终排名！”
“第一名，苏沐雪！”
“第二名，楚星河！”
“第三名，叶青鸾！”
…
“第十名，张玄心！”
张玄心，居然真的吊车尾挤进了前十！虽然名次靠后，但足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一个来历不明的野路子，居然在玄门试炼中取得了名次！
林九渊排名第五，脸色铁青，看向张玄心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试炼结束，前十名获得了相应的奖励，大多是丹药、功法、法器之类。轮到张玄心时，玉衡子亲自将一个玉瓶递给他，意味深长地低声道：“这是‘凝神丹’，对你稳定‘状态’有好处。小子，好自为之，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保持这颗‘真心’。”
张玄心接过丹药，心中明了，这是警告，也是暂时的认可。
随着试炼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但张玄心知道，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他展现了价值，也暴露了更多，未来必将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找到玉衡子，直接问道：“前辈，试炼我已完成，柳如烟在哪里？”
玉衡子微微一笑：“放心，柳队长很安全。但你想要见她，还需再做一事。”
“什么事？”
“不久后，天枢阁会组织一次‘古遗迹探索’，地点是一处名为‘弈天地宫’的上古秘境。我们需要你参加，并在里面…找到一样东西。”
又是任务？张玄心皱紧眉头。
“找到之后，我就能见到柳如烟？”
“当然。而且，那地宫之中，或许也有你感兴趣的、关于‘天师遗核’的线索。”玉衡子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张玄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