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99章 将计就计

当顾昭那句“看看这把刀，到底会砍在谁的脖子上”的冰冷话语，在议事厅内尘埃落定之时，原本充满了惊恐与愤怒的气氛，瞬间被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期待与战栗的寂静所取代。孙元化与王五等人，呆呆地望着他们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主帅，仿佛第一次认识到，在那沉稳儒雅的外表之下，究竟潜藏着何等锋利而又冷酷的獠牙。

一场针对这场致命阴谋的、堪称惊天动地的反杀布局，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以顾昭为绝对核心，有条不紊地悄然展开。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对抗，而是一场融合了政治博弈、军事欺诈与人心揣度的复杂棋局。

第一步：欣然赴约，麻痹对手。

计划的第一环，便是要让那只躲在暗处、准备借刀杀人的手，彻底放下戒心。

数日之后，一封由顾昭亲笔书写、措辞谦恭备至的回执公文，便被使者送到了锦州祖大寿的案头。顾昭在信中，用一种近乎于谄媚的语气，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个后进末将，能够得到被誉为“辽西柱石”的祖大帅亲自指点、麾下镇北军能够有幸与战功赫赫的祖家军进行“切磋”，是何等的荣幸与惶恐。他满口答应了“联合军演”的邀约，并表示一定会严格按照祖大帅指定的时间，率领麾下最为精锐的主力部队，准时抵达广宁城外的指定区域，聆听教诲。

这封信写得滴水不漏，将一个少年得志、渴望得到军中前辈认可的年轻将领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任何看到这封信的人，都只会觉得顾昭已经被巨大的荣誉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识破这盛情邀请背后的杀机。

第二步：暗通外援，埋下奇兵。

就在那封充满迷惑性的公文送出之后，一道真正决定胜负的密令，却被侯三亲自挑选的最可靠的信使，带向了北方茫茫的科尔沁草原。

信使的目的地，是如今已与顾昭结下深厚友谊的巴图的部落。顾昭的信中，没有丝毫的客套，他直截了当地向巴图阐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凶险局面，并提出了一个让这位草原雄鹰血脉贲张的请求——他希望巴图能够集结部落中最精锐的五百名骑手，作为一支决定性的奇兵，在约定的时间，悄悄潜行至广宁北部山区的一处隐秘山谷中进行埋伏。这个位置，正是顾昭根据地图推算出的、后金骑兵最有可能选择的、用于突袭的侧翼路线。

顾昭向巴图承诺，此战若胜，所有缴获的战马与一半的兵甲，都将归科尔沁勇士所有。对于渴望壮大部落实力、并且同样对后金怀有敌意的巴图而言，这既是帮助盟友，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可以毫无顾忌地痛击宿敌并缴获丰厚战利品的机会，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第三步：巧递私信，暗示上峰。

处理完外部的盟友，顾昭转而开始了他在这盘棋局中，最为精妙也最为凶险的一步政治操作。他亲自研墨，给远在宁远的赵率教，写了一封私人信件。

这封信的艺术性，堪称登峰造极。信中，顾昭只字未提祖大寿的任何阴谋，更没有丝毫的抱怨与怀疑。通篇都是一种热情洋溢的、对即将到来的“联合军演”的兴奋与期待。他详细描述了自己将如何整顿军容，如何挑选精锐，以求在袁经略和诸位前辈面前，展现出镇北军最强的风貌，不负督师的知遇之恩。

然而，就在信件的末尾，顾昭却仿佛是闲聊一般，用一种极其“不经意”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添上了一句：“只是广宁城外平原广阔，为防备建奴斥候趁机袭扰军演，末将思虑再三，已在演习区域的外围，特别是北面山区的一些关键隘口，布置了些许小小的警戒哨，以防万一，还望赵将军勿怪末将自作主张。”

这便是顾昭的阳谋。他知道，以赵率教的老练和对自己的了解，绝对能读懂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惊天示警！“小小的警戒哨”，这是一个何等巧妙的暗示！它既提醒了袁崇焕一方，广宁北部可能会有“建奴”的异动，又没有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避免了在毫无铁证的情况下，公然指控一位辽西重将的政治风险。这等于是在告诉袁崇焕：我这里将有大事发生，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也需要您在关键时刻，能有一支可以遥相呼应的力量。

第四步：虚实结合，暗度陈仓。

当所有的外部布局都已完成，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一步，便是具体的军事欺诈。

在祖大寿的探子无孔不入的监视下，镇北军大张旗鼓地开始了“开拔”的准备。一条通往广宁城外的、宽阔平坦的大路，被定为正式的行军路线。由王五率领的一千名士兵，穿着镇北军最精良的甲胄，扛着漫山遍野的旗帜，故意将辎重车队拉得老长，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这条“死亡之路”。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尽可能地拖延行军速度，制造出一种松懈傲慢的假象，将所有探子的目光，都牢牢吸引在这支作为诱饵的部队身上。

商情司的情报人员，则“无意”间将这条“真实”的行军路线图，泄露给了锦州方面安插的眼线。

然而，与此同时，真正的镇北军主力——由顾昭亲自率领的一千五百名火铳营精锐，以及孙元化负责的、全部由骡马拖拽的炮队，却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一条由斥候小石头最新发现的、连本地地图上都未曾标识的秘密山间小道。

这条小路崎岖难行，却可以完美地绕开所有可能的监视，让他们能比那支作为诱饵的部队，提前至少一天的时间，抵达预设的战场。

他们的目标，不是去参加什么狗屁的“联合军演”，而是要在后金八旗铁骑自以为踏入猎场的那一刻，让他们一头撞进一个由无数的火枪、火炮和预设工事所构筑的、真正的钢铁地狱！

寒风之中，两支镇北军，一明一暗，一虚一实，正沿着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缓缓向前。一张由顾昭亲手编织的、囊括了所有敌人与盟友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