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73章 蹲伏的猛虎

炼钢坊最深处。

那间专门用来进行各种高精密武器铸造的核心车间之内，热浪滚滚！

巨大的新式熔炉正在发出如同地心深处传来的沉闷而又恐怖的咆哮！那早已被烧得一片通红的金色钢水，在密闭的由耐火砖砌成的流道之中缓缓流淌着，就如同一条条被人类驯服的来自地狱深处的熔岩之河！

空气早已被那足以将钢铁都彻底融化的恐怖高温灼烧得发生了剧烈扭曲！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将一团燃烧着的炽热炭火狠狠吸入了肺腑之中！

然而在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恐怖环境之内！

镇北营的三位核心灵魂人物 —— 顾昭、孙元化、石铁生，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那足以将普通人都瞬间烤成人干的恐怖热浪！

他们三个人正围在一张由巨大坚硬的青石板打造而成的巨大工作台之前！

他们那充满了狂热与专注的目光都死死凝聚在了一张早已因为岁月侵蚀而变得无比泛黄脆弱、却被孙元化珍藏得如同自己生命一般宝贵的武器设计图纸之上！

那是大明王朝曾经最为耀眼的将星，那位在东南沿海杀得倭寇闻风丧胆的不世出军事天才 —— 戚继光，在他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之中发明的一种极具创造性的经典单兵支援火器！

—— 虎蹲炮！

“将军…… 大人……”

孙元化那苍老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既充满了对先贤智慧无限崇敬，又夹杂着对现实工艺深深无奈与惋惜的复杂光芒！

他那干瘦如枯枝一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图纸之上那充满独特暴力美学的狰狞炮身轮廓，用一种充满感慨的语气缓缓说道：

“此炮乃当年戚少保为了应对南方那些地形复杂崎岖的山地作战而专门设计出来的利器！”

“其炮身短小！重量极轻！一名健壮的士卒便可轻松将其背负于身！机动性极强！”

“更难能可贵的是，它不仅可以发射实心的石弹用以攻坚破寨！更可以填装大量的铁砂与碎石，化作那足以覆盖一片区域的恐怖霰弹！用来大规模地杀伤敌方的步卒！”

“可以说，这简直就是为了我们即将要面对的盘踞在丘陵地带的黑旗军而量身打造的绝杀之器！”

然而说到这里，孙元化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那刚刚还充满神采的眼眸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只可惜…… 只可惜啊！此炮虽好！但是对铸造的工艺要求却是极高！而且我大明官办的那些军器局所使用的铁料实在是太过低劣不堪！”

“原版的虎蹲炮炮管极易在发射之时因为承受不住火药的巨大膛压而发生炸膛的惨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是…… 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孙元化那充满无尽惋惜的话语，却并未在顾昭的脸上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负面波澜！

恰恰相反！

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所燃烧着的名为 “野心” 与 “创造” 的火焰，反而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炽热！

材质不佳？

铸造工艺复杂？

这些对于那些还停留在中古时代的大明工匠们而言，或许是一道根本无法逾越的巨大天堑！

但是对于他这个来自数百年之后那个钢铁与火焰时代的卑鄙 “窃取者” 而言！

却根本就不是 —— 问题！

“石师傅！”

顾昭猛地抬起头，将他那充满不容置疑的强大压迫力的目光投向了旁边那位早已将自己毕生心血都融入到钢铁锻冶之中的镇北营首席大匠 —— 石铁生！

“用我们最好的钢！就用那种由‘灌钢法’炼出来的最为坚韧也最为可靠的崭新钢材！”

“先生！”

顾昭又转过头望向了那位眼神之中充满一丝困惑与不解的孙元化！

“戚少保的图纸固然是天才之作！但是他所使用的那种传统的用数块范本拼接而成的铸造之法，却会在炮身之上留下无数致命的脆弱接缝！”

“我们要摒弃它！用一种更科学、更先进的一体铸造成型的 —— 泥范法！”

顾昭一边说着一边早已拿起了一旁的炭笔！

他就如同上一次改良那 “定装纸壳弹” 之时一样！

用一种充满令人费解却又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与精准！

在那巨大的青石板之上飞快地勾勒出了一个全新的、更符合现代铸造力学原理的一体化铸造模具的草图！

确保那即将被铸造出来的崭新炮管，它的强度、韧性、标准化程度，都将远远超越这个时代所有同类型的任何火器！

……

数日之后。

当那第一门凝聚了镇北营最高技术结晶的崭新 “顾氏虎蹲炮”，在经历了最为严苛的冷却与打磨之后，终于从那早已破碎的泥范之中露出了它那狰狞而又充满致命美感的真正面目之时！

整个铸造车间之内所有亲眼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工匠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那是一门通体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乌黑金属光泽的战争怪兽！

它那微微向上扬起的如同一只正在积蓄力量准备随时发动致命一击的猛虎一般的炮身，充满了一种原始而又狂暴的力量感！

它那如同一个巨大黑色海碗一般的狰狞炮口，就仿佛是一头来自地狱深处的饥饿恶兽所张开的足以吞噬一切生命的深渊巨口！

它比大明军中所装备的原版虎蹲炮在整体尺寸上要显得更加小巧也更加轻便！

但是它那由最为精纯的 “灌钢法” 钢材一体铸造而成的厚实炮壁，却又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充满绝对可靠的安全感！

……

后山试验场。

当这门被无数希望与期待笼罩着的崭新战争利器，被两名最为精壮的辅兵稳稳地安放在了一个早已挖掘好的简易炮位之上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石铁生亲自上阵！

他用一种近乎朝圣一般虔诚而又激动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将一包早已计算好份量的最为精纯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填入了那冰冷的炮膛深处！

然后又将另外一包由无数大小不一的致命石弹与铁砂混合而成的特制 “霰弹包” 紧随其后地塞了进去！

“所有人！隐蔽 ——！！！”

伴随着顾昭那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吼！

石铁生点燃了他手中那根长长的燃烧着的火把！

然后用一种充满决绝与期待的眼神狠狠将其捅向了那早已露在外面的乌黑引信！

“嗤 ——！！！”

下一秒！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

只有一声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听到的、充满死亡倒计时一般的刺耳引信燃烧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了那门静静蹲伏在大地之上的乌黑不起眼的钢铁猛虎之上！

终于！

“轰 —— 隆 ——！！！！”

一声比之前试射火铳之时要响亮不知道多少倍的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大轰鸣猛地炸响了！

整个大地都仿佛在这一声恐怖的怒吼之下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那门小小的虎蹲炮的炮口在瞬间便喷射出一道如同被瞬间释放出来的地狱业火一般的巨大无比的、夹杂着浓烈硝烟与刺鼻硫磺味的扇形火光！

紧接着！

无数被狂暴的火药动能赋予了极致速度的致命石弹与铁砂，便裹挟着一股足以撕碎眼前一切阻碍的毁灭性力量，形成了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范围巨大无比的死亡弹雨！

狠狠地朝着那早已被安放在前方足足五十步之外的一整排用来模拟敌军步兵方阵的高大草人靶子疯狂席卷而去！

“噗！噗！噗！噗！噗！——”

一阵如同最为密集的狂暴冰雹狠狠砸在脆弱干枯草席之上的、令人头皮都为之发麻的恐怖穿透声瞬间响成一片！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一排原本还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高大草人靶，竟然就如同被一头无形的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大战争巨兽狠狠犁了一遍一般！

瞬间便被那狂暴的充满毁灭力量的死亡弹雨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漫天的干枯草屑混合着早已被打成齑粉的破烂布条，在那充满刺鼻硝烟的空气之中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

宛若一场为那些即将到来的真正死亡而提前奏响的悲伤葬歌！

“嘶 ——！！！”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顾昭的身后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所有亲眼目睹了这充满最原始最纯粹暴力美学的一幕的将领们，都彻底被这门小小的不起眼的虎蹲炮所爆发出来的恐怖集团式杀伤力给深深震撼了！

“大…… 大人…… 成功了！我们…… 我们成功了！”

石铁生那布满烟灰与汗水的黝黑脸庞之上，早已是一片因为极度激动与亢奋而涨起的病态潮红！

他不顾那还未彻底散去的滚烫炮身，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用他那布满厚厚老茧的粗糙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冰冷的闪烁着乌黑光泽的炮身，就如同在抚摸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刚刚降生的孩子一般！

“这…… 这玩意儿！我的老天爷啊！这一炮要是轰出去！管他是什么狗娘养的贼寇！管他是什么精锐的骑兵！都他娘的得变成一堆烂肉的筛子！！！”

“好！”

顾昭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那一直紧绷着的严肃脸庞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充满绝对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地走上前去，同样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依旧散发着惊人热量的狰狞炮身！

然后用一种充满无尽铁血与杀伐的冰冷声音缓缓宣布道：

“好！就叫它 ——‘镇北一号’！”

“石师傅！给我加紧！日夜不停地给我加紧铸造！”

“我要在我们出征之前，至少拥有一个完整的由三门‘镇北一号’组成的 ——炮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