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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 第332章 首辅的“烦恼”——新政的阻力

皇极殿那场惊天动地的典礼,像是为两个时代划下的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一面是旧皇权的最终落幕,另一面,则是共和国黎明的冉冉升起。

随着崇祯皇帝“禅位”为立宪君主,整个帝国的上层建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按照顾昭描绘的蓝图开始了重构。议会开始运转,新的律法在不断制定,皇家银行的“龙元”流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而从天津到南京的工厂烟囱里冒出的滚滚浓烟,仿佛是这个新生共和国每一次强劲的心跳。

顾昭本人的大部分精力,也从繁琐的内政中抽离出来。他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他最关心,也最擅长的两个领域:一是军队的现代化建设与全球战略的部署;二则是以国家科学院为核心的、对未来科技的持续探索。对于具体的行政事务,他放手交给了以新任内阁首辅毕自严为首的、由新旧两派官僚组成的联合内阁。

在顾昭看来,顶层设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过是按图索骥的执行而已。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运转了数千年的古老帝国,其肌体深处所蕴藏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惯性与顽固阻力。

昭武元年的冬夜,南京,内阁值房。

已经年逾古稀的毕自严,这位被顾昭亲自从故纸堆里请出来、以其清廉和卓绝的理财能力而闻名天下的老首辅,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欣慰。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那座由来自全国各省的奏折堆积而成的小山,紧锁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飞虫。

内阁的灯火彻夜通明,但毕自严的心中,却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些奏折,不再是过去那种歌功颂德的虚文,也不是党同伐异的互相攻讦,它们的内容无比的实际,却也无比的沉重。它们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绳索,从帝国的四面八方延伸而来,死死地缠住了新政这部看似马力十足的马车,让它在泥泞的现实中步履维艰。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新政的核心——“一体纳粮”的税制改革。

这项由顾昭亲自制定的、旨在废除一切功名特权、按照田亩数量征收统一农业税的国策,在理论上堪称完美,它足以在几年内,彻底解决困扰历朝历代的财政问题。在最高层级上,凭借顾昭的赫赫威名和镇北军的铁腕,没有人敢公然反对。那些曾经拥有免税特权的王公勋贵和顶级士绅,要么被清洗,要么早已乖乖地将田契交由国家重新丈量登记。

但是,当这项政策下沉到州、县、乡、里,就如同滚烫的铁水,泼进了冰冷而粘稠的泥沼之中。

湖广,麻城县。一个名叫林景云的年轻税务官,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林景云是西山书院法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他怀揣着改造世界的理想,主动请缨来到这个偏远的县城,负责推行新税法。他拒绝了县令安排的宴请,不收任何乡绅的“冰敬炭敬”,带着几个同样充满理想的同学,背着标杆和最新的测绘仪器,一头扎进了乡野。

起初,一切还算顺利。那些普通的自耕农,听说朝廷丈量土地是为了更公平地收税,都十分配合。但当他们的脚步,踏入县里最大的宗族——黄氏一族的聚居地时,麻烦来了。

黄氏一族,在麻城盘踞数百年,族中出过进士,有功名的秀才更是多达数十人。他们是当地事实上的统治者。

当林景云的测绘队来到黄氏祠堂前的千亩族田时,数百名手持农具、面色不善的黄氏族人,在族长黄四爷的带领下,将他们团团围住。

“后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黄四爷靠在一根龙头拐杖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林景云不卑不亢地拿出盖着内阁大印的公文,朗声道:“奉内阁令,奉护国主令,清查天下田亩,一体纳粮!黄氏一族亦是大明子民,自当遵守国法!”

“国法?”黄四爷冷笑一声,用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在这麻城,我黄家的规矩,就是法!我黄家的族田,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养活了我黄家上千口人,也庇佑着这方圆百里的乡邻。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税务官,就是巡抚大人来了,也要敬我黄家三分!”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族人立刻鼓噪起来,手中的锄头和扁担,一下下地敲打着地面,发出沉闷而危险的声响。

林景云的同伴有些害怕了,拉了拉他的衣角。但林景云依旧挺直了腰杆,正色道:“黄族长,我敬你是前辈。但时代不同了,如今的天下,是**度的天下。抗拒国法,阻碍丈量,按《帝国安全条例》,是以叛国论处的!”

“哈哈哈!”黄四爷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叛国?我们黄家世世代代给朝廷交税,怎么就叛国了?倒是你们,拿着个鸡毛当令箭,要断我们全族的活路!乡亲们,你们说,咱们能答应吗?”

“不能!”数百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最后,林景云和他的团队,被这群“刁民”围困在祠堂里,扬言“再敢动我族田产一寸,就让你横着走不出这个县!”

县令闻讯赶来,却只是和稀泥,劝说林景云“从长计议,不可激起民变”。而林景云知道,这个县令,早就被黄家喂饱了。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毕自严手中的奏折里,记录着无数个“林景云”的困境。地方上的胥吏、秀才、以及与官府勾结的宗族势力,他们形成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他们不敢公然对抗中央,却用各种“软抵抗”的手段,将新政消解于无形。

他们制造“阴阳田契”,将肥田报成瘦田,将水田报成旱田;他们谎报田亩等级,贿赂丈量人员;他们煽动不明真相的佃户,暴力抗税;更有甚者,竟敢直接烧毁前来丈量土地的税务所……

政令,出了省城,就成了一纸空文。

如果说“一体纳粮”的困境,是在与盘踞在土地上的旧势力作斗争,那么另一项改革——《商法》的推行,则是在与地方官府和新兴的投机者们角力。

随着顾昭的“皇家商会”改组为国营的“中华供销总社”,其生产的物美价廉的商品,如“云裳”布、“雪花”盐、“金刚”牌水泥,开始大规模地向全国铺开。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动了无数地方保护主义的奶酪。

在某些省份,地方官府与本地的商帮勾结,对供销总社的商品,巧立名目,征收各种“过路费”、“落地税”、“市容管理费”,使得其价格优势荡然无存。

更有甚者,一些胆大包天的商人,开始大肆仿冒顾昭的产品。他们用劣质的材料,制造出外观相似、但质量天差地别的“假冒水泥”、“山寨云裳布”,以更低的价格冲击市场,不仅严重扰乱了经济秩序,更造成了大量的“豆腐渣工程”和民众的财产损失。

一份来自广东的报告称,一座刚刚用“假冒水泥”修建的桥梁,在一场暴雨后轰然倒塌,造成数十人伤亡。

毕自严看着这些奏折,心力交瘁。他一生自诩为能臣,擅长用算盘和账本治理国家。他可以用最精妙的方法,从数字上平衡帝国的收支。但是,他发现,他算得出税收,却算不透人心。他可以罢免一个贪官,却无法铲除滋生无数贪官的那片土壤。

他手中的尚方宝剑,能斩断庙堂之上的藤蔓,却斩不断那深深扎根于乡野的、盘根错节的宿根。

他知道,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传统文官的能力范围。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整理好几份最典型的奏折,乘坐马车,敲响了护国主府的大门。

顾昭的府邸,灯火同样通明。这位共和国的掌舵人,刚刚结束与国家科学院关于“蒸汽轮机小型化”的技术会议。

听完毕自严的诉说,看着这位老首辅脸上深深的疲惫与无奈,顾昭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他亲自为毕自严倒上一杯热茶,平静地说道:“首辅大人,辛苦了。”

毕自严长叹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公爷,老臣无能啊!这天下之弊,果真不在庙堂,而在乡野。我等虽有您赐予的尚方宝剑,却斩不断这千丝万缕的人情乡愿,拔不掉这与地方官府勾结的宗族豪强。朝廷的政令,出了南京城,就变了味道;出了省城,就成了一纸空文啊!”

这位在钱粮算计上从未失手的老人,第一次在“人”的问题上,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所熟悉的、那种依靠道德教化和官僚体系自我监督的治理模式,在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昭听完,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神深邃。

“首辅大人,您说得对。指望一群靠着‘旧规则’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去主动遵守‘新规则’,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他们就像一群野狗,你给他们再好的狗粮,他们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对于这种烂到根子里的疮,光靠敷药是不够的,必须动刀子。”

毕自严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顾昭放下茶杯,声音变得冰冷而坚决。

“首辅大人莫忧。治乱世,需用重典;革沉疴,亦需猛药。对付这些盘根错节、油盐不进的烂疮,光靠内阁的政令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两把锋利无比、能直插病灶的刀!”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把刀,是查案的刀。它要像鹰的眼睛,看得清所有藏在暗处的污垢;它要像蛇的牙齿,能无声无息地注入毒液,让敌人无所遁形。这把刀,我已经有了,就是小石头的‘国家安全与情报总局’,但它的职责是对外和防范颠覆。对内,我们需要一把专门惩治**、监督官员的刀。我决定,将之前只在军中设立的‘廉政公署’,从军队中独立出来,扩编升级,成立‘中华共和国廉政总署’,直接对我和议会负责。他们的权力,将遍及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上至封疆大吏,下至乡间胥吏,皆在其监察范围之内!”

毕自严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顾昭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但光有查案的刀,还不够。抓到了人,如果还是交由地方官府去审理,那不过是左手换右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我们还需要第二把刀——审判的刀!”

“我决定,将之前只审理重大叛国案件的‘帝国最高法院特别法庭’,常态化、制度化,成立‘共和国巡回法庭’!从西山书院法学院和军法处,抽调最铁面无私、最不懂人情世故的法官和军官,组成数个巡回审判庭。他们不归属于任何地方,手持我的授权令,带着宪兵,巡视全国。哪里有冤情,法庭就设在哪里;哪里有阻碍,审判就在哪里进行!他们不受地方行政干扰,当场立案,当场审判,当场执行!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在共和国的土地上,‘王法’,究竟能不能下乡!”

顾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南京城璀璨的灯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一把查案,一把审判。廉政公署和巡回法庭,就是新政的两条腿,两把刀。我要用这两把刀,将那些附着在共和国肌体上的烂肉,一片一片地,全部剜掉!纵使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毕自严看着顾昭的背影,这位老首辅的内心,一半是震惊,一半是……释然。

他终于明白,自己与这位护国主最大的不同。他像一个修补匠,试图用裱糊的手段,去修复一间千疮百孔的老屋。而顾昭,从一开始,想做的就是将整座老屋推倒,用钢铁和水泥,重建地基。

他们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路。

他站起身,对着顾昭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公爷深谋远虑,老臣……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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