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294章 “世界警察”的雏形

当大明帝国本土还在为“复仇”的口号而群情激愤、万众一心之时，那支承载着滔天怒火与国家意志的庞大舰队，已经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山脉，劈波斩浪，抵达了连接着东西方海洋贸易命脉的咽喉之地——马六甲海峡。

舰队并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直扑巴达维亚，将复仇的烈焰第一时间倾泻到荷兰人的头顶。恰恰相反，顾昭以一种出人意料的从容与威严，将这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舰队，锚泊在了马六甲海峡最为宽阔的水域，并向所有在南洋拥有势力的“文明国家”，发出了一份不容拒绝的“国际军事会议”邀请函。

一时间，整个南洋都为之震动。

数日之内，在这片见证了无数次海盗、商战与殖民冲突的古老海峡之上，出现了一幅足以载入史册的奇景。

在舰队的中央，是顾昭那艘巨大无比、宛如海上宫殿的旗舰“镇海号”，以及数十艘体型稍小、但依旧散发着森然杀气的蒸汽铁甲主力舰。它们那高耸的烟囱中喷吐着淡淡的黑烟，乌黑的炮口如同凝视深渊的巨兽之眼，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海域。在它们的周围，是数百艘大小不一的传统风帆战舰与补给船，共同组成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丛林。那面巨大的、绣着五爪金龙的大明旗帜，在旗舰的最高桅杆上，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而在明军舰队的外围，几支规模小得多的舰队，正以一种敬畏而又复杂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靠拢过来。悬挂着白色十字盾牌旗的，是葡萄牙驻马六甲总督派出的舰队；悬挂着米字旗的，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几艘武装商船；而另一边，挂着新月旗的，则是对荷兰人恨之入骨的柔佛苏丹国派出的全部家当。

这三方的力量，即便全部加起来，或许也无法与顾昭麾下的一支分舰队相抗衡。他们出现在这里，实际的军事意义微乎其微，但其所代表的政治象征意义，却是非同凡响。

这标志着，一个以大明帝国为绝对核心与主导者的，全新的亚洲海上新秩序，正在这马六甲的海风之中，悄然孕育。

旗舰“镇海号”那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巨大艉楼会议室内，一场即将决定整个亚洲未来格局的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室的中央，是一张由整块柚木打磨而成的巨大会议桌。桌子的正中央，铺着一幅前所未有之精准的、囊括了从东海到印度洋的巨大海图。顾昭端坐于主位，他的身边，是身着大明海军将官服的念云，担任着此次会议的首席翻译与记录官。

而在长桌的两侧，则是表情各异的各国代表。葡萄牙总督费尔南多，一个留着精心修饰过的八字胡的白发老人，眼神中充满了审慎与精明；英国船长约翰·卡特，则是一个满脸风霜、眼神锐利如鹰的冒险家，他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贪婪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艘巨舰上的一切；柔佛苏丹的代表，则是一位皮肤黝黑、神情激动的王子，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渴望。

“诸位先生，欢迎来到‘镇海号’。”顾昭用平静的、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开口，念云则迅速而流畅地将其翻译成葡萄牙语与英语。

“想必诸位都已清楚，我大明舰队此次南下，目的为何。”顾昭的目光扫过众人，“是为了惩戒那些在巴达维亚犯下屠杀平民、人神共愤之罪行的刽子手。这不仅是为了我大明三万死难的侨民，更是为了维护所有在这片海洋上进行贸易与交流的文明族群，所共同享有的尊严与安全。”

他的一开场，便将自己的复仇行动，上升到了一个无可辩驳的道义制高点。

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回应，他便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这时代所有人认知的重磅炸弹。

“然而，仅仅复仇是不够的。惩罚罪恶，是为了建立秩序。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为了保障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我，代表大明皇帝陛下，以及新成立的大明皇家东印度公司，在此，向诸位公布一份——《南海航行自由与安全公约》。”

说罢，他向身边的念云点了点头。念云随即起身，将几份早已准备好的、用汉、葡、英三种文字书写的羊皮纸文件，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位代表。

当费尔南多与约翰·卡特看清了公约上的条款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份公约的内容，对于十七世纪的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天外之物！

“第一条：南海及其附属之所有海峡、航道，均为‘自由航行之海’，所有国家的商船，均享有和平通行的权利。”

这一条看起来冠冕堂皇，无可指摘。

“第二条：为保障航行安全，所有悬挂签约国旗帜的船只，在进入马六甲海峡与台湾海峡时，必须向驻扎于马六甲（未来由大明与葡萄牙共管）与台湾安平港的大明东印度公司联络处进行航线‘报备’，并领取、悬挂代表‘和平通行’的特殊燕尾龙旗。”

看到这里，费尔南多与卡特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自由航行了，这是在用“安全”的名义，索取整个南海的航运管理权！

“第三条：大明帝国海军，作为公约的主要执行与监督力量，有权对任何未按规定报备、或悬挂非签约国旗帜的‘可疑船只’，进行合法的登船检查，以甄别其是否为海盗或从事非法贸易。”

两位欧洲代表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这已经不是管理权了，这是**裸的霸权！这意味着大明海军，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获得了“警察权”！

“第四条：任何针对签约国商船的‘海盗行为’或武装劫掠，都将被视为对所有签约国的共同宣战。大明海军将代表所有签约方，执行‘无限追捕权’，直至将罪犯彻底消灭。”

这一条，又像是一块涂满了蜜糖的诱饵。对于深受海盗之苦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安全红利。

然而，当他们看到最后一条，也是最核心的一条“霸王条款”时，才终于明白了顾昭真正的意图。

“第五条：鉴于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地区，犯下了针对平民的、有组织的、大规模屠杀的‘反文明暴行’，其行为已严重违背了人类的基本道义准则。故，在本公约框架下，暂时将荷兰东印度公司排除在所有签约国的保护之外。其所属之一切武装及商业船只，均被定义为‘不受公约保护’之目标。”

“轰！”

费尔南多与卡特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份公约，根本不是什么维持航行自由的协议，而是一份精准的、合法的、将荷兰人彻底孤立并置于死地的“战争授权书”！

一旦签署了这份公约，就意味着他们默认了大明即将对荷兰人展开的一切军事行动的“合法性”。从此以后，大明海军攻击荷兰船只，将不再是两国之间的战争，而是“国际公约执行力量”对“不受保护的反文明目标”进行的“执法行为”。

这是何等高明而又无耻的政治包装！

会议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费尔南多与卡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反感，以及……深深的无力。

反感，是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霸权行径，彻底打破了欧洲列强之间“我打我的，你打你的”传统规则。无力，则是因为窗外那支遮天蔽日的无敌舰队，以及这份公约中，那足以让他们无法拒绝的“安全红利”。

最终，还是英国人约翰·卡特先开了口，他用一种干涩的语气说道：“公爵阁下，这是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想法。但是，将一个主权国家（的公司）定义为‘不受保护’，这似乎缺乏先例。”

顾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先生们，”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海洋，不是一片可以任由强者肆意掠夺的黑暗森林。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从今天起，在大明的力量所及之处，必须建立起新的秩序。”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海图前，用手轻轻地覆盖了整个南中国海。

“这个秩序的核心，就是文明与和平。任何愿意遵守这个秩序、爱好和平的伙伴，都将得到大明帝国最坚定的友谊与保护。而任何试图用野蛮和屠杀来破坏这个秩序的个人或团体，都将成为文明世界的公敌，受到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也就是我们共同的、最严厉的制裁。”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和平”、“文明”、“秩序”这些无比高尚的词汇，但每一个字背后，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对的实力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场所谓的“国际军事会议”，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谈判，而是一场通告。

最终，在短暂的权衡利弊之后，葡萄牙总督费尔南多，第一个站起身，在公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是毫不犹豫的柔佛王子。最后，英国船长约翰·卡特，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也拿起了羽毛笔。

他们别无选择。

当最后一份签署完毕的公约被念云收回时，顾昭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举起酒杯，向众人致意。

“那么，先生们，为了文明与秩序，干杯！”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中，一个以大明为主宰，以《南海公约》为法理基础的亚洲新霸权，正式宣告诞生。

而那支刚刚被“国际社会”合法授权的“执法舰队”，也终于在马六甲完成了所有的集结与补给，将它那狰狞的炮口，缓缓地转向了东南方——那个已经被彻底孤立的、罪恶的渊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