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194章 澎湖对峙——炮舰外交

那场突如其来的猛烈台风，如同一次严苛的成人礼，将顾昭麾下这支初生的“皇家海军”从一支徒有其表的新锐力量，淬炼成了一支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钢铁之师。当舰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缓缓驶入风平浪静的澎湖列岛进行休整时，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但他们的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征服”的火焰。

他们曾战胜过陆地上的强敌，如今，他们又征服了这片大海上最狂暴的怒火。这种双重的胜利，让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对自己脚下的战舰、尤其是对那位能在惊涛骇浪中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主帅，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狂热的信任。

澎湖，这片散落在台湾海峡的珍珠，自前朝以来便设立巡检司，是大明法理上的疆土。然而，随着海防废弛，这里早已成为各路海盗与走私商船的乐园，甚至一度被荷兰人占据。顾昭的舰队在此停靠，既是休整，也是一次明确无误的主权宣示。

然而，这支舰队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池塘，立刻在海峡的另一端，掀起了轩然大波。

盘踞在台湾大员（今台南安平）热兰遮城的荷兰人，是最先感到震惊的。当他们的侦察船将这支突然出现的明朝舰队的情报，火急火燎地送回给新任荷兰台湾总督汉斯·普特曼斯时，这位以精明和强硬着称的总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认知里，大明的官方水师，不过是一群驾驶着老旧福船和沙船的孱弱力量，船只破败，火炮落后，在他们装备精良的盖伦战舰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可情报中描述的，却是一支拥有着流畅船型、高大船身，以及两侧密布着骇人炮窗的、前所未见的强大舰队！更重要的是，这支舰队悬挂的，并非任何地方将领的旗帜，而是代表着大明皇帝威仪的、尊贵的龙旗！

“一支从未见过的、旗帜鲜明的、装备精良的明朝官方舰队？”普特曼斯总督站在热兰遮城的棱堡之上，用单筒望远镜死死地盯着澎湖方向，眉头紧锁。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他无法理解，那个积贫积弱、被内乱和北方蛮族搞得焦头烂额的庞大陆上帝-国，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在海上展露出如此锋利的獠牙？

出于殖民者本能的警惕与傲慢，普特曼斯总督立刻下达了命令。很快，伴随着尖锐的号角声，停泊在大员港内的七艘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及战舰，升起风帆，鱼贯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澎湖海域驶来。他要去亲眼看看，这支所谓的“皇家海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数个时辰之后，两支代表着东西方不同文明的海上力量，在澎湖水道之外的开阔海域上，正式相遇了。

紧张的对峙，瞬间展开。

碧波万顷的海面上，顾昭的三艘“天津级”炮舰，以品字形阵型，静静地停泊着，如同三座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而在它们的对面，七艘悬挂着红白蓝三色旗的荷兰战舰，则一字排开，形成了包围之势。双方的距离，都保持在各自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外，但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炮手们紧张地站在炮位旁，水手们紧握着缆绳，军官们的手则死死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一场决定这片海域未来归属的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荷兰人以为对方会因为数量劣势而感到恐慌时，顾昭的旗舰“天津号”上，却没有任何开战的迹象。他只是平静地站在指挥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荷兰舰队，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最高明的战争，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于此刻的自己而言，一场惨烈的海战，即便获胜，也绝非最佳选择。他需要的，是在台湾站稳脚跟，而不是与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提前陷入全面战争。

“派人，把信送过去。”顾昭淡淡地吩咐道。

很快，一艘轻快的小艇，从“天津号”旁放下，一名信使手持着一封盖着镇北侯大印的信件，在双方舰队那无数道紧张目光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划向了荷兰人的旗舰。

普特曼斯总督疑惑地接过了这封信，展开一看，信是用工整的拉丁文书写的，其内容，却充满了东方帝国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霸气。

“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本侯率皇家海军巡阅海疆。台湾自古乃我中华之土，尔等红毛番人，未经许可，擅自盘踞，已违天朝法度。然念尔等远来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侯不欲轻启战端。限尔等于三日内，退出澎-湖，将大员南部一地交由我军驻扎，以为商贸往来之所。否则，天兵一到，玉石俱焚！”

信的措辞强硬无比，直接将荷兰人定义为非法入侵者，却又巧妙地留下了一丝余地——交出一块土地，便可暂时相安无事。这封信，让普特曼斯总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作为一名骄傲的荷兰军人，他本能地想要将这封无礼的信撕碎，然后下令开炮。但作为一个精明的殖民地管理者，他又从这封信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强大的自信。

就在普特曼斯犹豫不决之际，顾昭为他奉上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具有说服力的“菜肴”。

只见顾昭的旗舰上，令旗挥动。旁边的一艘“天津级”炮舰，缓缓调转船头，将其侧舷的十五门火炮，对准了远处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岛。

“齐射，放！”

一声令下，战舰的侧舷，瞬间喷吐出十五条耀眼的火龙！伴随着一阵让整片海面都为之颤抖的、雷鸣般的巨大轰响，数十颗沉重的实心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在天空中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精准的抛物线，而后如同一阵来自地狱的冰雹，狠狠地砸在了那座倒霉的荒岛之上！

轰！轰！轰！

巨大的烟尘和爆炸的火光，在岛上此起彼伏地腾起，坚硬的岩石被炸得四分五裂，成片的林木被拦腰扫断。那副恐怖的景象，宛如末日降临。

对面的荷兰舰队，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荷兰军官和炮手，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震惊的，不仅仅是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更是那远得超乎他们想象的射程，以及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弹着点！他们非常清楚，以这个距离，他们自己的火-炮，连够到对方的边都难，而对方，却能对自己进行覆盖式的、精准的毁灭性打击！

这已经不是对等的较量，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普特曼斯总督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终于明白，对方那封信里的自信，从何而来。那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源于压倒性的、绝对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艘从巴达维亚（荷兰东印度公司总部）方向赶来的通讯船，穿过对峙的舰队，为普特曼斯带来了总部的最新指令。指令的内容，让他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总部在信中，详细描述了范·迪克先生关于那位中国北方新贵族（顾昭）的报告，强调其拥有着远超欧洲的钢铁技术和火器技术，并严令台湾方面，务必“与这位潜在的、强大的合作伙伴保持友好关系，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军事冲突。”

范·迪克的汇报，在此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内有总部的命令，外有无法战胜的强大武力威慑。普特曼斯总督在经过了一番无比艰难的内心挣扎与权衡之后，最终选择了妥协。这并非懦弱，而是一个商人最理智的选择。为了保住在大员城的核心利益，以及与这位神秘侯爵未来可能产生的巨额贸易，牺牲一块无关紧要的土地，是完全值得的。

最终，荷兰人服软了。他们同意撤出澎湖，并“租借”给大明皇家海军台湾南部一块当时还相对贫瘠的、名为“打狗”（后世高雄）的港湾地区，作为明军的“贸易据-点”和驻军之所。

一场剑拔弩张的海上危机，就这样在顾昭的一手强硬、一手怀柔的“炮舰外交”之下，兵不刃血地得以化解。他不仅成功地宣示了大明在这片海域的主权，更是为自己，为未来的华夏，在台湾这片宝岛之上，楔入了第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