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102章 后金的铁蹄

几乎就在那名斥候的身影消失在北方地平线的同时，那封承载着虚假情报与死亡邀约的信件，便被以最快的速度，送抵了盘踞在北山河谷中的后金大营。

当那名信使气喘吁吁地将竹筒呈递进那顶属于统军贝勒的、巨大而华丽的毡帐时，帐内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瞬间被一种名为“贪婪”的火焰所点燃。

大帐正中，端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的，正是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大金国和硕贝勒，努尔哈赤第五子，当今大汗皇太极的亲兄长——爱新觉罗·莽古尔泰。

这是一个光从外表看，就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男人。他年近四十，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头真正的黑熊，古铜色的面庞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疤，每一道伤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那充满了血腥与征伐的过往。他与心思深沉、善于权谋的弟弟皇太极不同，莽古尔泰的性格，就如同他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重型弯刀一般，直接、粗暴，且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在整个后金，他以勇猛善战与残忍嗜杀而着称，是一个能令敌人闻风丧胆、也能令自己人敬畏三分的纯粹的战争猛兽。

此刻，他一把从亲兵手中夺过那张薄薄的信纸，粗大的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捏碎。他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那双深陷在眼眶里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渐渐燃起了嗜血的凶光。片刻之后，一阵雷鸣般的、充满了无尽傲慢与狂妄的笑声，便在这座巨大的营帐之中轰然炸响。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南朝小儿！好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货！”

莽古尔-泰将信纸狠狠地拍在案几上，对着帐下分列两侧的十余名牛录额真（佐领），用他那沙哑而洪亮的声音咆哮道：“那个叫顾昭的南朝娃娃，仗着红山隘口那点狭窄的地形，靠着偷鸡摸狗的偷袭手段，侥幸赢了两场微不足道的 skirmish，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降名将，敢把他的乌合之众拉到这片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来了！”

他站起身，巨大的身影投下大片的阴影，压迫感十足。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南方，眼神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现在，祖大寿那个识时务的家伙，已经为我们确认了最后的情报！那群南朝猪羊，军心涣散，毫无防备地把屁股都亮了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一次，在这片可以任由我大金铁骑纵横驰骋的平原上，他那些所谓的‘妖法’，还怎么用！”

帐内的后金将领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附和的狂笑。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对于骑兵在平原上对决步兵所拥有的、那种近乎于碾压的绝对优势，有着深入骨髓的自信。在他们看来，顾昭此举，无异于自杀。

莽古尔泰走到悬挂着的巨大军事地图前，粗暴地用手指定了地图上镇北军“假营地”的位置，开始了简单而又致命的战术部署。他的部署方式，堪称教科书式的、也是八旗骑兵最为擅长、最为经典的突击战术。

“传令！”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正蓝旗第一、第二牛录的巴牙喇（护军，即白甲兵），由牛录额真亲自率领，组成最锋利的锥形阵，作为全军的前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给我从正前方，一举凿穿那群南朝杂碎的中军大营！我要在第一轮冲锋中，就看到那个叫顾昭的小子的帅旗倒下！”

被点到名的两名牛录额真立刻出列，用拳头重重地捶击着自己胸前那闪着寒光的精锻白甲，大声应诺。他们麾下的八百名白甲兵，是整个正蓝旗中最为精锐的重甲突击骑兵，人马俱铠，冲击力无与伦比，是专门用来执行这种“破阵”任务的杀手锏。

“其余四个牛录，”莽古尔泰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由左右两翼展开，形成两把巨大的钳子！待中军破阵之后，你们要做的，就是从两侧，彻底将他们合围、压缩、分割、屠杀！记住，我要的是一场歼灭战！不接受投降，不留一个活口！”

整个战术简单、粗暴，却又充满了绝对的自信，那是一种建立在无数次胜利之上的、对自身强大武力的绝对自信。

就在这时，一名相对年轻、也更为谨慎的牛录额真，上前一步，躬身请示道：“贝勒爷，明军虽然不堪，但向来狡诈。我们是否……需要按照惯例，先派出小股哨探，前出进行最后的战场侦查，以防有诈？”

然而，他的这份谨慎，换来的却是莽古尔泰极其不耐烦地一挥手。

“侦查？侦查什么！”莽古尔泰瞪着血红的眼睛，如同被冒犯的雄狮一般咆哮道，“一群早就被扒光了衣服、捆住了手脚、等着挨刀的猪羊，也配让我大金的勇士去小心翼翼地侦查？直接碾过去便是了！多此一举！”

他转过身，面对着帐内所有的将领，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畏缩不前，错过了这场送到嘴边的功劳，别怪我莽古尔泰的刀不认人！都给我听好了，此战，我要用他们的头骨，在广宁城外，给我筑起一座高高的京观！我要让宁远城里的袁崇焕，让他麾下所有自以为是的南朝将军们，都睁大他们的狗眼看清楚，在这片辽东大地上，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嗷！！”

残忍而又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彻底点燃了帐内所有人心中的暴戾与杀意。再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与功勋的渴望。

“全军——出击！”

随着莽古尔泰这声石破天惊的号令，悠长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在整个河谷中骤然响起。

沉寂的后金大营，仿佛一头被惊醒的远古巨兽，瞬间沸腾了！数千名早已整装待发的后金精锐铁骑，从各自的营帐中蜂拥而出。他们在各自牛录额真的率领下，迅速地在谷口集结成一个又一个整齐而又致命的骑兵方阵。

阳光下，白甲兵那厚重的铁甲反射着森然的白光，如同移动的堡垒；两侧的轻骑兵们，则身着相对轻便的棉甲，手持长枪、腰挎弯刀、背负弓矢，眼神灵动而又充满了杀气。三千匹神骏的战马，焦躁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口中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汇聚成一片白色的云雾。

“杀！！！”

莽古尔泰亲自跨上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拔出腰间那柄标志性的重型弯刀，遥遥指向南方。

下一刻，三千后金精锐铁骑，动了！

先是缓缓的小跑，继而转为急促的快跑，最后，化作了一往无前的、摧毁一切的雷霆冲锋！

“轰隆隆——轰隆隆——”

三千铁骑，上万只马蹄，同时重重地叩击着冰冷而坚硬的辽东大地，汇聚成了一股仿佛能够摧毁一切的、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大地，在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开始剧烈地颤抖、呻吟。

从远处望去，那是一副何等壮观而又恐怖的景象！一股由无数黑色甲胄与闪亮刀枪组成的、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正卷起漫天的烟尘，如同一道决堤的黑色潮水，又如同一场席卷大地的黑色风暴，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朝着十里之外，那座在他们眼中，已经注定要被踏平、被毁灭的“猎物”营地，狂涌而去！

猎人，已经亮出了他最锋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