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我为大明续三百年 第72章 纸包的雷霆

镇北营兵器工坊。

这里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仅仅负责冶炼钢铁的粗陋院落了。

在顾昭近乎不计成本的疯狂资源倾斜下，这里已经被彻底打造成一个集钢铁冶炼、兵器锻造、火药研制于一体的戒备等级达到最高级别的战争核心！

而此刻，在这座日夜都有震耳欲聋轰鸣声与冲天热浪不断传出的巨大工坊深处，一间被单独隔离开来的明亮而干净的密室之内，一场正在悄然进行的看似不起眼的技术攻关，即将彻底改变这片土地之上未来所有战争的形态！

得益于那位神通广大的晋商乔五爷通过他那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商路源源不断偷运而来的制造火药的最核心两种原材料 —— 硫磺与硝石！那两位早已被顾昭捆绑在镇北营这辆疯狂战车之上的技术狂人 —— 孙元化与石铁生，简直就如同两头被同时插上翅膀的最凶猛猛虎！

石铁生负责将那些品质参差不齐的原料通过他那早已炉火纯青的独门 “提纯” 之法，制造成颗粒均匀、燃烧稳定、威力远超大明官制火药的最精纯新式火药！

而孙元化这位毕生都致力于研究各种 “西学格物” 的前登莱巡抚，则将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一个困扰了整个大明王朝所有火器部队长达百年之久的终极难题之上 —— 如何才能从根本上提升火铳兵的临阵装填速度？！

“将军请看！”

密室之内，孙元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被他用数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随身木箱中取出一本书页早已泛黄卷曲、封皮之上甚至还带着些许干涸暗褐色血迹的古老西洋典籍。他将那本不知经历了何等曲折命运才最终流传到东方的宝贵书籍轻轻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郑重地展示在顾昭面前。

那是一页用粗糙的类似于素描一般的笔法绘制的充满奇思妙想的火枪装填粗略构想图！

“将军您看！”

孙元化那干瘦如同鹰爪一般的手指轻轻点在早已变得有些模糊的图案之上，他那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狂热兴奋光芒！

“这西洋人的火枪之所以临阵装填繁琐无比，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火药、铅弹、通条这三样东西需要士卒分步骤进行单独操作！先从火药袋里估摸着倒出一些火药，再从弹丸包里取出一颗铅弹，最后还要用那长长的通条将它们一下一下地捅进那冰冷的枪管深处！”

“整个过程步骤繁多，而且极易在战场的紧张氛围中出现致命失误！不是忘记了装填弹丸，就是倒入了过多或者过少的火药！”

“但是……”

孙元化那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但是这本书上却提出了一种近乎于天才一般的大胆构想！倘若我们能够将每一次射击所需要的定量火药与那一颗致命的弹丸预先用某种可以被轻易撕开的材质包裹在一起……”

“那么将军您想一想！我们的士卒在战场之上将不再需要那些该死的繁琐多余步骤！他们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一个动作 —— 将这早已准备好的一切一次性地塞进枪膛！”

“如此一来！我军火铳的装填速度至少将比现在提升整整数倍！！！”

“轰 ——！！！”

孙元化的话就如同一道撕裂了黑暗天穹的最为耀眼的巨大闪电，瞬间便狠狠劈中了顾昭的灵魂！

纸壳弹！

定装纸壳弹！

这个在他那个时代早已被更加先进的金属子弹给彻底淘汰的古老名词，瞬间便从他那早已被尘封的现代记忆深处疯狂涌现出来！

他的呼吸瞬间便变得无比急促！

他那颗早已因为无数次杀戮与权谋而变得古井不波的心脏，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擂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孙元化这一个看似简单却充满划时代意义的构想一旦被真正实现，对于他以及他麾下这支还处于萌芽状态的镇北营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纸！笔！拿纸笔来！！！”

顾昭那因为极度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的近乎于咆哮一般的声音，瞬间便响彻了整个密室！

下一秒，他一把抢过旁边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石铁生递过来的用来记录数据的炭笔与草纸！然后在那同样被顾昭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给彻底惊住的孙元化的不敢置信目光注视之下，顾昭竟然仅仅只是凭借着那早已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现代记忆碎片与孙元化那充满启发性的天才构想，用一种行云流水一般的充满令人费解的极致熟练与精准的笔法，在那粗糙的草纸之上无比清晰地画出了一张比那西洋典籍之上的粗略构想完善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充满各种精准数据与细节的标准化 “定装纸壳弹” 最终设计图！

—— 用那种在水中浸泡过足以抵御火星的油脂并且晾干之后变得极为坚韧的上好桑皮纸！

—— 将那一头包裹着足以一击便洞穿敌人骨骼的沉重圆形铅弹！

—— 而另一头则装着由石铁生亲自提纯过的经过了最为精确的计量与配比的威力巨大的标准份量火药！

—— 最后用一根同样经过了防火处理的坚韧细麻线将那包裹着火药的尾部给死死扎紧！

当这一个结构虽然简单却凝聚了两个时代智慧的小小的不起眼的纸包圆筒被最终设计出来之后，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但也更加高效的生产任务被顾昭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下去！

而承担起这项看似简单却足以在未来影响整个战争走向的重要任务的，并非是那些早已习惯了与钢铁和烈火打交道的粗手笨脚的男人们！而是那些一直以来都在后方默默地从事着缝补浆洗、烧火做饭的心灵手巧的镇北营妇女们！

在顾昭那专门为她们量身打造的全新的充满巨大刺激性的 “计件工分” 制度的疯狂激励之下（每制作出一百枚合格的纸壳弹，便可以为自己的家庭换取一个工分！而一个工分则可以在镇北营的后勤处兑换到一斤珍贵的粮食，或者半斤香喷喷的肉干！），整个青山堡的后方瞬间便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为之侧目的恐怖生产热情！

无数双灵巧的、飞速舞动的女人的手很快就彻底掌握了这项并不算太过复杂的制作流程！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如同即将进入蜂巢的勤劳工蜂一般的黄褐色纸壳弹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然后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个早已准备好的由厚实牛皮缝制而成的可以有效防水防潮的崭新弹药包之中！

……

三天后，青山堡南郊。

一处早已被重兵把守、彻底戒严的僻静靶场之上，一场足以载入镇北营史册的充满革命性意义的武器威力展示正在进行！

靶场之上，两名身材同样魁梧的镇北营火铳兵在所有核心将领的注视之下，同时举起了他们手中型号一模一样的火铳！

“开始 ——！！！”

伴随着王五那一声充满期待的响亮怒吼，那名使用传统装填方法的士兵立刻便开始手忙脚乱地重复起了那早已被他们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繁琐步骤 —— 从腰间的火药袋里估摸着倒出一捧火药，手忙脚乱地将其灌进那黑洞洞的枪口，再从另外一个弹丸包里摸出一颗冰冷的铅弹，最后抽出那根长长的通条奋力地将其一下、两下、三下地狠狠捅进枪膛的底部！

整套动作虽然在他的千锤百炼之下已经显得足够熟练，但是当他终于完成了所有步骤举起火铳瞄准并且射出了那充满浓烈硝烟的第一发子弹之后，整整一分钟的沙漏早已流尽了它最后一粒金黄的细沙！

然而，与他那充满紧张与繁琐的手忙脚乱景象形成一种无比鲜明也无比骇人对比的，是他旁边那名早已配备了崭新 “定装纸壳弹” 的另一名士兵！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腰间那崭新的牛皮弹药包中抽出一枚早已预制好的黄褐色纸壳弹，然后用他那早已被硝烟熏得一片蜡黄的牙齿干脆利落地一口咬开了那用细麻线扎紧的封口！紧接着一个无比流畅的一气呵成的动作，将那早已被精确计量的火药与那致命的弹丸一体倒入那黑洞洞的枪管之中，最后用通条只需轻轻地一捅到底！

“砰 ——！！！”

第一声清脆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枪响！

“砰 ——！！！”

第二声几乎是无缝衔接的追魂夺命的枪响！

“砰 ——！！！”

第三声代表着最终审判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枪响！

当那第一名士兵才刚刚打完了他那唯一的一发子弹，还未来得及去进行下一次的装填之时，他身边的那名战友竟然早已用一种行云流水一般的充满令人赏心悦目的暴力美学的恐怖速度，足足打出了三发！！！

整个靶场之上瞬间便陷入到了一种死一般的落针可闻的极致寂静！

所有亲眼目睹了这充满魔幻色彩的颠覆性一幕的镇北营将领们，都彻底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那早已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充满传统战争思维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巨大铁锤给狠狠凿穿了！

“俺…… 俺的娘嘞……”

那性格最为暴躁也最为崇尚个人武勇的王五呆呆地望着那还在不断冒着袅袅青烟的三个黑洞洞的枪口，用一种如同梦呓一般的充满极致震撼与不敢置信的语气喃喃地说道：

“这…… 这打起仗来！哪里还是三倍的人啊…… 这他娘的是三倍的命啊！！！”

“哈哈哈哈 ——！！！”

一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畅快与豪迈的疯狂大笑声猛地从顾昭的口中爆发出来！他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旁边那位同样是一脸震撼与狂喜的苍老孙元化的肩膀之上，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展望与雄心的洪亮声音大声地宣布道：

“先生！此物当为我镇北营未来的第一利器！”

“我军之中！从今日起！当专门成立一支只属于我顾昭的最为精锐的 ——”

“—— 火铳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