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量如沉睡万载的洪荒巨兽,自顾长青的四肢百骸中轰然苏醒,并非真元,也非神识,而是一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意志。
他双眸中的童梦境阵眼飞速旋转,地窖的阴冷潮湿仿佛被隔绝在外,眼前清晰浮现的,是那座万众瞩目的决赛擂台之下,一个不为人知的森罗地狱。
九千九百九十九块无字石碑,如一片死寂的森林,静默地矗立在无尽的黑暗中。
每一块石碑都散发着冲天的怨气与不甘,那是被强行抹去存在痕迹的天骄,留给世间最后的咆哮。
碑林尽头,一具瘦骨嶙峋的鬼影跪坐在地,身形枯槁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它手中紧握着一支断裂的毛笔,笔尖干涸,似乎已经万年未曾饮血。
它便是“命门守碑鬼”,这片遗忘之地的唯一见证者与记录者。
就在顾长青的注视下,阵法运转的轰鸣声隔着厚厚的土层传来,其中一块石碑上,一个模糊的名字开始缓缓浮现,守碑鬼那空洞的眼眶猛地亮起两点幽火,它颤抖着举起断笔,笔尖竟凭空渗出一滴浓稠如墨的黑血,滴落在碑文之上。
当有人被彻底炼入那张无形的命网,其名便会显现于此。
若世间还有人记得其名,碑便不倒,鬼便不亡。
若其名彻底被遗忘,碑碎,鬼灭。
顾长青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
玄霄子布下的这个局,根本不是为了挑选所谓的“天骄传人”,而是在举行一场规模浩大、惨绝人寰的血祭!
他要的,是这些天骄们的气运、天赋,乃至他们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痕迹!
这些天骄,全都是祭品!
“轰——!”
就在他想通一切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座天穹都塌了下来。
擂台之上,玄霄子踏空而立,一袭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纤尘不染,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生灵的温度。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天象骤变,风云倒卷,九道横贯天地的命门虚影自厚重的云层中垂落,如九条通往地狱的锁链,每一道门后,都隐约传来上百名天骄撕心裂肺的哀鸣。
“变数太多,唯有归一。”
他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话音未落,他五指虚握,覆盖全城的“万骄祭命大阵”被彻底引动!
林清漪的静室中,她正蹙眉感应着天地间那股令人心悸的躁动;红月的洞府内,妖火熊熊,她正试图压制血脉深处的不安;萧语凝的丹房里,炉火正旺,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下一刻,三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力量,如同神只之手,悍然撕裂了她们的护身禁制,化作三条灰色的命丝,死死缠住了她们的脖颈,将她们从各自的居所中猛地拽出,毫无反抗之力地拖向阵法最核心的祭坛!
玄霄子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阻碍,精准地落在了顾长青藏身的地窖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织了十年网,自以为是执棋人,今日,我便替这天道,来收你的网。”
“噗——!”
地窖之内,顾长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他体内的剑阁、丹阁、妖阁三阁火种,如同三颗即将爆裂的星辰,疯狂震颤,几欲熄灭。
眼前,那虚幻的系统界面上,一行猩红刺目的警告疯狂闪烁:
【警告!
检测到最终协议“命门吞噬协议”已启动——所有经由宿主投资的角色,其命格将被强制转化为永久性命网节点,一切返利将化为反噬之力!】
他咬碎钢牙,颤抖着翻开那本记录了他十年心血的《天命阁·命疗图谱》。
然而,书页之上,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和数据。
第一页,是林清漪在绝境中饮下他所赠逆命茶的画面,那茶力如今化作一道枷锁,正锁住她的剑心。
第二页,是红月在濒死之际,融合他给予的妖幡残火,那残火此刻竟成了焚烧她妖魂的业火。
第三页,是萧语凝得到他所传丹修秘典,点燃丹道希望的瞬间,而那秘典的每一个字符,都变成了一条毒虫,啃噬着她的丹田。
十年布局,步步为营,他以为自己是跳出棋盘的弈者,却不料,他送出的每一份机缘,都早已被玄霄子暗中标注,成为了最致命的引线,不仅牵着她们的命,更牵着他的!
“你们……不是我的棋子……”顾长气若游丝,眼中却燃起从未有过的疯狂与决绝,“是我欠下的债!”
祭坛之上,狂风呼啸。
林清漪挣扎着想要催动剑意,七根闪烁着灰色符文的命钉却“噗噗”贯穿了她的双肩与四肢,将她死死钉在祭坛中央。
玄霄子冰冷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你本可承载一界剑道气运,登临帝位,却因一人执念,甘愿偏离命轨,可惜,可叹。”
红月周身妖气暴涨,四条狐尾如怒龙般抽打着虚空,却被一道道由情丝业火化作的锁链死死捆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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