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拦在萧语凝皓腕前的手,坚定而温热,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堤坝,将她赴死的决心尽数挡回。
萧语凝愕然抬头,只看到顾长青深邃如夜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这一炉,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能点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千钧,砸在萧语呈心上。
她不懂,丹祭古礼,传承万年,以身殉道,以血启炉,本就是丹修的最高荣耀。
可她还未来得及追问,便见顾长青缓缓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在萧语凝无法感知的层面,顾长青的整个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识海中,古朴的玉符微微震动,一行冰冷的金色文字无声浮现:【检测到大规模信仰汇聚倾向——“人心为炉”前置条件激活】。
“命轨偏移”之力,如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席卷全场。
这一次,他扫描的不再是单一的命数,而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他“看”到了,铁手丹修的心脉如鼓点般与他共鸣,每一次锤击都仿佛在为他锻打气运;他“听”到了,盲女丹修的呼吸悠长,每一次嗅探药香,都有一丝精纯的念力顺着无形的轨迹汇入他的识海;他“感”到了,那位画阵的童子,笔下的每一道阵纹都与他的灵力流转隐隐相合。
不止是他们,不止是这燃心原。
视线无限拔高,穿透云层,跨越山川。
七城之内,那些曾因“立信丹”而重获新生的人们,那些曾对他顶礼膜拜的凡人,此刻,他们的心跳,他们的祈愿,他们最朴素的感激,都化作一缕缕比星光更微弱、却比星河更坚韧的气机,跨越万里之遥,最终百川归海般涌向他。
原来如此!
所谓投资,从来不是单向的给予。
他救赎了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便也成了他道途上最坚实的基石!
顾长青猛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不再迟疑,翻手间,七枚残缺却流光溢彩的玉牒碎片出现在掌心。
这是“传火玉牒”,丹道传承的古老信物,如今却被他赋予了全新的使命。
“七心听令。”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七位丹修耳中,“今日,不炼丹,只传火。把你们的‘信’,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七人虽不明所以,但对顾长青的信任已深入骨髓。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玉牒,依言而行。
铁手丹修将玉牒置于铁砧之上,猛然一锤落下!
“铛!”一声巨响,迸射的并非火星,而是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流光,裹挟着千锤百炼的刚猛信念,冲天而起!
盲女丹修指尖轻点玉牒,凑到鼻尖,深深一嗅。
她仿佛嗅到了千里之外万家灯火的气息,一道无形无质却芬芳馥郁的香流,追随金光而去。
童子则将玉牒按在地上,以血为墨,迅速勾勒出一座微缩的传送阵。
阵法亮起,那枚玉牒化作一道光符,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融入了大地脉络之中。
其余四人,亦各显神通。
七道截然不同的“信”之火种,如七支离弦的金箭,撕裂长空,射向北域七座巨城!
嗡——
遥远的城池之内,无数丹修供奉的丹炉,在同一时刻发出剧烈的共鸣。
炉火无风自燃,冲起三尺多高。
城中百姓先是惊愕,随即感应到那股来自燃心原的宏大意志,纷纷发自内心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那个赐予他们希望的名字。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执念之烟,从万家灯火中升腾,汇入高天。
千里之外,一处幽静的织房内。
被顾长青救下的愿力织女,正端坐于一幅巨大的锦缎前。
她手中金针翻飞,绣的正是“丹神图”。
当那七道信火划过天际,她福至心灵,落下最后一针。
刹那间,整幅丹神图金光大放,图中万千信徒的虚影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股磅礴的愿力洪流,跨越虚空,精准地注入燃心原的祭坛之上!
顾长青的识海中,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
【丹道信仰值 45%!】
【命疗认可 7!】
【万愿焚神仪式进度 18%!】
“嗤……”
一声轻微的异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那冰冷死寂的主祭坛石缝之间,竟毫无征兆地,凭空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火焰!
火焰虽小,却如一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现场掀起滔天巨浪。
云台之上,白露死死盯着手中那面“天命铜盘”。
铜盘之上,本应是代表萧语凝自我献祭的“逆命乱象”,可此刻,盘中无数象征气运的光点,却如倒灌的星河,疯狂旋转,最终汇聚于祭坛深处的一点。
那里的光芒模糊不清,混沌一片,却又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引力——正是顾长青所在的位置!
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呼吸都为之一滞:“无命之人……无命之人,怎可能成为众生命轨交织的中心?他编织了一张……一张连天道都无法映照的气运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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