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曙光一旦变得真切,日子便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动力。猛子和赵卫红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搭建偏厦小屋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赵木匠果然热心,不仅带来了工具,还叫上了自己两个徒弟来帮忙。选址就在正房的两侧,靠着东墙,那里原本堆着些柴火,清理出来正好有一块空地。动工那天,天刚蒙蒙亮,赵木匠就带着徒弟们过来了,猛子也请了半天假,没去上工。
“木头梁柱我那儿有些旧的,还能用,省点是点。”赵木匠叼着旱烟袋,眯着眼打量着墙面和地面,“墙体就用土坯垒,跟正房一样,冬暖夏凉。屋顶上苦层草,今年秋天新打的茅草,我那儿还有不少剩余。”
“叔,都听您的!怎么省事怎么来!”猛子连连点头,手里忙着和泥、打水。赵卫红则赶紧烧了一大锅开水,又把家里仅有的那点白糖全拿出来,准备给帮忙的人冲糖水喝。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砍削木料的“梆梆”声,和泥巴的“噗噗”声,还有赵木匠时不时的指挥声,交织在一起。秦建国路过时,特意进来看了看,对赵木匠说:“老赵,辛苦你了,这活儿抓紧点,争取在知青到来前弄利索。”
“队长放心,就这小偏厦,几天功夫就齐活!”赵木匠拍着胸脯保证。
周伟也抽空过来看了看,他对建筑不太懂,但看着赵木匠带着人熟练地立起柱础,架起房梁,也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拿来了一小块油毡布,建议道:“赵叔,等屋顶苦草前,把这个垫在靠近墙根的那一侧,能防潮,效果比单纯抹泥巴好。”
赵木匠拿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嗯,你这读书人脑子是活,这玩意儿防水是好东西。行,听你的,给垫上!”
猛子和赵卫红看着小屋一天一个样,心里别提多踏实了。赵卫红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妹妹住进来后的情景,炕上铺什么褥子,窗台上要不要摆个破碗种点野花,都想好了。
就在偏厦小屋即将完工的时候,公社那边关于知青的具体报到通知也正式下达到了各生产队。秦建国在队部召集了全体社员和现有知青,宣读了名单和注意事项。
“今年分到咱们靠山屯的知青,一共五名,三男两女。预计在五天后,也就是本月二十五号,由公社统一派车送到屯里。大家要做好接待准备,老知青要发挥传帮带作用,社员同志们也要热情帮助新同志尽快适应……”秦建国念着文件,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猛子和赵卫红眼中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盼。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安心。
名单里,“赵卫兰”的名字清晰在列。这一刻,悬了数月的心,才算真正落到了实处。
散会后,好几个相熟的婶子、嫂子都围过来向赵卫红道贺。
“卫红,这下可好了,亲妹子来了,有个照应!”
“就是,姐妹俩在一块,啥事都能商量着来。”
“那偏厦快弄好了吧?缺啥少啥说一声啊!”
赵卫红一一应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猛子在一旁搓着手憨笑,只觉得这靠山屯的乡亲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卫红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布置那间小小的偏厦上。土坯墙用细泥巴抹得平平整整,虽然粗糙,却干净。炕席是新的,用旧报纸糊了墙面,显得亮堂了些。猛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旧木板箱,擦洗干净,可以给妹妹放衣服。窗台上,赵卫红真的摆上了一个豁口的陶碗,里面种着几棵从河边挖来的、不知名的、开着紫色小花的野草,给简陋的小屋增添了一抹生机。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亲人到来。
五月二十五号,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一大早,猛子和赵卫红就起来了。赵卫红换上了一件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碎花褂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猛子则把院子里外又打扫了一遍,水缸挑得满满的。
上午九点多钟,屯子口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声。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来了!公社送知青的车来了!”
早就等候在打谷场上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老支书、秦建国站在前面,社员们和老知青们也都好奇地张望着。猛子和赵卫红挤在人群最前面,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一辆绿色的旧拖拉机冒着黑烟,缓缓停在了打谷场边缘。车斗里,坐着几个穿着蓝、绿、灰等颜色制服,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以及初来乍到的茫然和些许不安。
秦建国上前一步,和从拖拉机驾驶室跳下来的公社干部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对照着名单点名。
“王志刚!”
“到!”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高的男青年应声跳下车,有些拘谨地扶了扶眼镜。
“李海波!”
“到!”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挺结实的男青年声音洪亮。
“刘建兵!”
……
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年轻人下车,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们将要在其中生活劳动的小山村,以及面前这些穿着朴素、面容黝黑的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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