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迅速压下眼底的困惑,恢复了爽朗热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陈星灼和周凛月看来,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陈小姐好,周小姐好!快请进!地方小,别嫌弃。李君平也真是,贵客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点硬菜!来来来,里面坐!”
她一边麻利地引着三人往店里靠窗的桌子走,一边习惯性地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那个小动作,让那道眉骨上的浅疤在灯光下微微一闪。
陈星灼和周凛月依言坐下。陈星灼看着阿秀忙碌招呼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旁边正殷勤倒茶、一脸“求表扬”表情的李设计师,心中不禁莞尔。这缘分,真是奇妙又带着点黑色幽默。谁能想到,前世那个为了守护村子敢拎着柴刀跟她们对峙的泼辣姑娘,今生会和她们那位严谨又有点絮叨的建筑师走到一起?
周凛月借着整理餐具的间隙,凑近陈星灼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语:“阿秀……她爹,那个老里长,知道小李拐跑了他闺女,还是……让姑娘给拐跑的,不知道得气成啥样…”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和好奇。记忆中,那位老里长可是相当固执守旧。
陈星灼端起粗糙却干净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山茶,目光扫过正往后厨走的阿秀挺直的背影,又落在窗外暮色渐沉、炊烟袅袅的宁静村庄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她轻轻捏了捏周凛月放在桌下的手,同样低声回应:
“谁知道呢?也许……这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她的尾音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慵懒,以及历经两世后对命运无常的了然。今生,不用再为了一口吃的干架了,或许,可以坐下来,好好尝尝阿秀的手艺,顺便看看这位“故人”的新生活。至于老里长会不会抄起扁担满村子追打小李?那画面……想想还挺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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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里浓郁的饭菜香气还未完全散去,但喧嚣已归于平静。桌上杯盘狼藉,是阿秀倾尽所能的热情款待留下的痕迹——那满满一桌子的山野珍馐,足够八个人饱餐一顿,此刻却只剩下些残羹冷炙。野生菌火锅的汤底还在小炉子上微微冒着热气,干巴菌炒饭的金黄颗粒粘在盘边,炸水性杨花的酥脆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油润的茎叶。空气中混合着稻花鱼的鲜甜、酸笋煮鱼的独特发酵气息,以及棕苞花炖排骨那清雅的花香。
陈星灼看着身边脸颊绯红、眼神迷蒙、正对着空酒杯傻笑的周凛月,又瞥了一眼对面同样醉眼朦胧、开始拉着阿秀袖子絮絮叨叨抱怨工作辛苦的李设计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自酿的咕嘟酒,果然名不虚传,口感温顺如蜜水,后劲却绵长扎实。她自己滴酒未沾,清醒地看着这两个“酒鬼”不知不觉就喝到了月上梢头。
“凛月,走了。”陈星灼站起身,声音沉稳,伸手去扶周凛月。
“嗯?走?……再,再喝一杯嘛……”周凛月下意识地抓住陈星灼的手臂,像找到依靠的藤蔓,身体软软地靠过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阿秀……手艺……真好……李工……你……你辛苦了……”她说着,还试图朝李设计师的方向摆摆手,动作却绵软无力。
另一边的李设计师更是彻底“放飞”,半个身子赖在阿秀身上,嘴里还在控诉:“就是……就是辛苦!她们……看星星……我……我看图纸……呜呜……”阿秀哭笑不得,只能一边用力撑住她,一边向陈星灼投来一个“抱歉又无奈”的眼神。
陈星灼没再多言,手臂微微用力,稳稳地将周凛月半抱半扶地架了起来。周凛月整个人软绵绵的,头自然地枕在陈星灼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带着甜酒的气息拂过陈星灼的颈侧。她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身体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了陈星灼。
“老板娘,”陈星灼对阿秀点点头,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李设计师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明天一早下山来接她。”
阿秀正努力把试图往桌子底下钻的李君平捞起来,闻言连忙应道:“哎,好嘞陈小姐!放心交给我吧!您开车带周小姐回去慢点,山路晚上凉!”
陈星灼应了一声,不再停留,半抱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周凛月,步履稳健地走出了小店温暖的灯光,融入了山脚下小镇清凉如水的夜色里。
晚风带着山林的湿气和深秋的寒意拂面而来,让醉意朦胧的周凛月下意识地往陈星灼怀里缩了缩,嘴里嘟囔着:“冷……”
陈星灼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挡去凉风。走到停在路边的皮卡,她利落地打开副驾驶车门,小心地将周凛月安顿进去,系好安全带。周凛月一沾到座椅,似乎找到了安心的巢穴,立刻歪着头,呼吸变得绵长均匀,竟是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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