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阴霾尚未散尽,前朝的风波便已悄然蔓延至后宫。皇帝萧彻一道口谕,如同凛冬的寒风,刮遍了六宫每一个角落:周贵妃因“德行有亏、协理后宫不力”,即日起禁足长春宫,非诏不得出;后宫诸事,暂由张昭仪代掌。
消息传来时,周贵妃正对镜梳妆,一枚赤金嵌宝的簪子刚拈在指尖。听得心腹宫女颤声禀报,她手指一抖,那簪子“铛”的一声落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宝石碎裂,迸溅出刺眼的光芒。
“陛下……他竟如此待我!”周贵妃猛地站起,宽大的衣袖扫落妆台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一片狼藉。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美艳,此刻却因极致的愤怒和不敢置信而扭曲。她想起昨日皇帝看她的最后一眼,那眼神里再无往日的半分温情,只有帝王的冷漠与审视。战事调度不利?谣言中伤太子?这些都成了攻讦她的借口!她苦心经营多年,为儿子景宏铺路,为周家固权,如今竟因一次“莫须有”的牵连,落得如此境地!
“是张氏那个贱人!定是她趁机构陷,撺掇陛下!”周贵妃咬牙切齿,眼中燃着熊熊妒火。张昭仪平日不声不响,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如今却一跃成了后宫暂时的主人。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
与此同时,永和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张昭仪萧景哲的生母,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正安静地焚香插花。接到谕旨时,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跪下谢恩,脸上看不出丝毫得意,唯有惯常的温顺与谨慎。
“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贴身嬷嬷难掩喜色,低声道。
张昭仪轻轻摇头,眼神幽深:“福兮祸所伏。陛下此举,意在平衡。周氏树大根深,岂会甘心?咱们此刻,更需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她吩咐下去,一切宫务照旧,不得擅改,更不许底下人借机生事,苛待长春宫用度。这番作态,很快便通过耳目传到了皇帝耳中,引得萧彻微微颔首,觉得张氏果然识大体,懂分寸。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周贵妃被夺权禁足,其子二皇子萧景宏刚被贬黜,周党势力遭受重创,昔日依附长春宫的宫人、乃至部分低阶嫔妃,皆如惊弓之鸟,人心惶惶。而另一些原本中立的,或早已暗中投向三皇子阵营的,则开始活跃起来,永和宫门前,悄然间热闹了几分。
禁足的屈辱和权力被夺的愤恨,如同毒蚁般啃噬着周贵妃的心。她摔碎了室内大半的瓷器,怒斥宫人,却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第三日午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以“思念陛下,恳请恕罪”为由,写了一封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哀怨的信,命心腹太监设法递往御前。
然而,信石沉大海。皇帝甚至未曾拆阅,只让高公公传回一句:“让贵妃静心思过。”
这无疑是在周贵妃濒临崩溃的情绪上又浇了一瓢热油。
恰在此时,宫人战战兢兢来报,张昭仪依例巡视六宫,核查用度,即将行至长春宫。
周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冷笑一声:“好啊,本宫倒要看看,她张昭仪如今有多大威风!”她刻意换上了一身最为华丽的正红色宫装,头戴九尾凤钗(虽已不合规制,但她仍强行佩戴),端坐正殿主位,等待着“代掌后宫”之人的到来。
张昭仪一行人到了长春宫门外,只见宫门紧闭,守卫森严。她微微蹙眉,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让随行女官上前通传。
半晌,宫门才缓缓开启。张昭仪步入庭院,便见周贵妃端坐殿中,并未起身相迎,神色倨傲冰冷。
“妹妹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冷清之地?”周贵妃语带嘲讽,目光如刀般刮过张昭仪素净的衣饰。
张昭仪屈膝行了一礼,姿态无可挑剔:“贵妃娘娘安好。妹妹奉陛下旨意,暂理宫务,今日循例巡查各宫用度份例,以确保无虞。并非有意打扰娘娘清静。”
“份例?”周贵妃嗤笑一声,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盖,“本宫份例如何,内务府难道还敢断了不成?还是说,妹妹新官上任,急着拿本宫立威?”
“娘娘言重了。”张昭仪神色不变,声音依旧平和,“皆是按宫规办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还请娘娘行个方便,让女官核对簿册即可。”
“不方便!”周贵妃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本宫如今是戴罪之身,可当不起你这‘代掌后宫’的亲自核查!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簿册上动什么手脚,再给本宫安上个什么罪名!”
这话已是极其无礼且充满敌意。张昭仪身后跟随的女官、太监皆面露愤慨,却不敢多言。张昭仪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娘娘何必如此动气?妹妹只是奉命行事,绝无他意。若娘娘觉得不便,妹妹改日再来便是。”
她本意是退让一步,息事宁人。然而,周贵妃正在气头上,见她如此“软弱”,更是得寸进尺。
“改日?本宫看不必了!”周贵妃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张昭仪,艳丽的脸上满是戾气,“张婉清,你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别以为陛下让你暂管几天后宫,你就真能骑到本宫头上!景宏只是一时失利,我周家根基仍在!待他日我儿重获圣心,我看你这昭仪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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