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过京城寂静的街道,打更人的梆子声遥远而模糊。位于南城的一处不起眼的货栈后院,却透出些许微光。
石虎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粗犷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悍气,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他面前站着三条精悍的汉子,皆是跟他刀头舔血、过命交情的兄弟,也是他手下最机敏、最可靠的人。
“大哥,这么急叫我们来,是有大买卖?”一个绰号“瘦猴”的汉子低声问道,他身形干瘦,却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溜门撬锁功夫闻名。
石虎环视三人,沉声道:“不是寻常的买卖,是贵人交待下来的要紧事,掉脑袋的勾当,但也是报答恩情的时候。”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音,“目标,是京畿三大粮仓之一的永济仓。”
三人神色一凛,互相对视一眼,并无退缩之意。另一个膀大腰圆、面带憨气的汉子“铁牛”瓮声道:“大哥吩咐就是,俺们听你的!林公公对俺们有恩,他的事就是俺们的事!”
最后一人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名叫“阿隼”,最擅潜行追踪。他只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听从安排。
石虎对兄弟们的反应很满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简陋的草图铺在桌上,那是林夙通过芸娘辗转送来的,标注了永济仓的大致布局和几个关键点位——这是冯静提供的模糊信息加上林夙自己推断整合的成果。
“宫里那位贵人怀疑永济仓账实不符,亏空严重,甚至可能以次充好。”石虎指着草图,“咱们要做的,就是潜进去,亲眼看看,最好能拿到点实在东西。瘦猴,开锁、摸进去是你的活儿。铁牛,你力气大,万一要挪开粮囤盖板或者麻袋,得靠你。阿隼,你在外头望风,警醒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发信号。”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记住,”石虎目光扫过三人,带着少有的严肃,“这不是劫富济贫,也不是江湖恩怨。只看,不拿。除非是能作为证据的样品,否则一针一线都不许动!一旦暴露,不仅咱们玩完,更会连累宫里的贵人。万事小心,全身而退最重要!”
“是,大哥!”
子时三刻,正是人最困倦之时。四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永济仓高耸的外墙。粮仓重地,虽有兵丁守卫,但承平日久,难免懈怠。巡逻的队伍刚过,墙根下便响起几声蟋蟀低鸣——这是瘦猴模仿的信号。
只见瘦猴如壁虎般游墙而上,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墙头一个打着瞌睡的哨兵,放下绳索。铁牛和阿隼紧随而上,石虎则在墙外一处阴暗角落里策应,心神紧绷。
墙内,瘦猴根据草图指引,避开几处可能有暗哨的位置,灵活地利用阴影移动。铁牛和阿隼紧随其后。粮仓区内,巨大的仓廪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陈旧木材的气味。
他们的目标不是那些存放新粮的仓廪,而是位于角落的几处旧仓以及……废料区。这是林夙特意嘱咐的:若要以次充好、掩盖亏空,新旧掺混、处理霉烂粮食的痕迹很可能在这些地方找到。
瘦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其中一处旧仓的铜锁(锁具远比官库银仓的简陋),三人闪身而入。
仓内昏暗,只有些许月光从高窗透入。里面堆满了麻袋,但空气中却隐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和酸腐气。
铁牛抽出随身短刀,小心翼翼地插入一个麻袋,挑开线口,抓出一把谷物凑到鼻尖一闻,又就着微光仔细看。
“大哥猜得没错!”铁牛压低声音,难掩愤怒,“这米颜色发暗,气味也不对,掺了太多陈米,还有些……像是发过霉又处理过的!”
瘦猴也检查了几个麻袋,情况大同小异。“这边也是!你看这袋,底下全是砂石压分量!”
阿隼守在门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去那边看看。”瘦猴指向仓廪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看似废弃的杂物和零散麻袋。
扒开表面的杂物,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里堆着的几十个麻袋,明显破损严重,里面漏出的谷物不仅霉变严重,甚至有些已经板结发黑,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这……这玩意能给边军吃?”铁牛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阿隼突然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鸟鸣示警——有人来了!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迅速躲到巨大的粮垛之后,心脏怦怦直跳。
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是两个巡夜的仓吏,提着灯笼,睡眼惺忪。
“妈的,这鬼天气,冻死人了。”一人抱怨道。
“少废话,赶紧巡完回去眯会儿。”另一人道,“头儿说了,这几天上头查得紧,让咱们都精神点,别出岔子。”
“查个屁,哪年不来查?账本上做得漂亮就行了。难不成还真有人钻到这老鼠洞里来看?”
“听说这次不一样,是东宫那位太子爷亲自盯着……”
“太子爷?哼,一个空架子罢了……咦?”其中一人忽然停下脚步,灯笼晃了晃,“这旧仓的门锁怎么好像没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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