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了笼罩皇城一夜的血腥与黑暗,将淡金色的光芒洒在飞檐斗拱之上,也照亮了宫道上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的血迹,以及空气中仍未散尽的硝烟与铁锈味。乾清宫,这座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宇,在经历了一夜的动荡与喧嚣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萧景琰并未更换服饰,依旧穿着那身在与三皇子对峙时沾染了尘灰与零星血点的玄色常服。他端坐在原本属于他父皇的龙椅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感受着紫檀木扶手上冰冷的雕龙纹路。一夜未眠,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目光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扫视着殿内肃立的寥寥数人。
赵怀安铠甲未卸,带着一身征尘与血气,正沉声禀报:“陛下,宫内三皇子残余党羽已基本肃清。负隅顽抗者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均已格杀;缴械投降者二百余众,暂押于暴室,听候发落。各宫门要道已全部换防,由臣与秦将军麾下信得过的将士接管。”
他的声音带着鏖战后的沙哑,却清晰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景琰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虽面色苍白、却强撑着病体立于一侧的林夙。
“林夙,”景琰开口,声音因疲惫和紧绷而略显低沉,“宫内诸司情况如何?尤其是司礼监、御马监等处。”
林夙上前一步,因动作牵动了内腑旧伤,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声音却依旧平稳冷静:“回陛下,高公公已明确表态,司礼监上下谨遵陛下谕令。御马监太监冯保及其麾下内宦,在昨夜混乱中曾短暂观望,见大势已去,现已俯首听命。奴婢已安排人手,重点监控尚膳监、惜薪司等可能被利用传递消息或藏匿奸细的部门,确保宫内消息暂时只进不出,以防宫外叛党余孽与宫内残存耳目互通声气。”
他的汇报条理分明,将庞大而复杂的宫廷机构如同棋盘般梳理清晰,哪些棋子可用,哪些需要警惕,哪些必须立刻拔除,皆了然于胸。这便是林夙的价值,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编织着无形的网,巩固着刚刚到手的权力。
景琰听着,心中稍定。有赵怀安的刀剑肃清明处的阻碍,有林夙的蛛网掌控暗处的脉络,这皇宫,才算初步握在了手中。
“很好。”景琰赞许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下令,“怀安,增派兵力,严密看守宗人府,没有朕的手谕,连一只苍蝇也不得飞入。同时,着秦岳将军彻底清查京城内外,凡与萧景哲、萧景宏有牵连的武将、兵营,一律控制起来,缴械待查,若有异动,准其先斩后奏!”
“臣遵旨!”赵怀安抱拳领命,眼中闪过厉色。
“林夙,”景琰继续道,“拟旨。其一,张昭仪教子无方,纵子谋逆,即日起褫夺封号,移居北宫静思己过,非诏不得出。其宫中仆役,一律遣散,另派可靠人手看守。”他的语气冷酷,没有丝毫犹豫。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在这权力更迭的敏感时刻。
“其二,以朕的名义,晓谕京城百官,皇宫叛乱已平,朕承继大统,乃先帝遗诏所定,天命所归。令各部院官员各安其位,今日午时,朕于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凡无故不至者,以附逆论处!”
这道旨意,既是安抚,也是震慑。要在人心惶惶之际,迅速建立起新君的权威。
林夙垂首领命:“奴婢即刻去办。”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是否需派人监控几位阁老及重臣府邸?尤其是与李阁老过往甚密之人。”
景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不需要。此时过度刺激文官集团并非上策。首要之务是稳定大局,示之以威,亦要怀之以柔。待朝贺之后,再行甄别。”
他站起身,走到殿门前,望向远处逐渐苏醒的宫城。琉璃瓦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控制全局,并非意味着将所有人都变成敌人。要让他们怕,也要让他们有所期待。”
旨意迅速通过宦官和侍卫两条线传递下去。沉寂了一夜的皇宫,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开始在新主人的意志下,缓慢而痛苦地重新运转起来。
一队队盔明甲亮的侍卫穿梭于宫巷之间,替换下那些疲惫或心存疑虑的同僚,冰冷的铠甲碰撞声,宣告着旧秩序的终结和新秩序的建立。宦官们低着头,脚步匆匆,执行着各项命令,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后的顺从与谨慎。
北宫,宫门沉重而缓慢地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这里常年弥漫着一种陈腐和绝望的气息。张昭仪,这位昔日低调隐忍的妃嫔,此刻面色灰败,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宫女“请”出了居所。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质问,只是在踏入北宫那阴冷门槛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死寂。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也象征着她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
京城之内,秦岳接管防务后,雷厉风行。隶属于三皇子的少量京营部队试图反抗,很快便被秦岳的亲兵和谢勇指挥的禁军联手镇压,为首将领被当场斩杀,余众溃散。城防系统被迅速清洗,关键岗位都换上了秦岳和赵怀安信得过的人。城门严格盘查,许进不许出,防止重要人物或消息外泄。同时,针对二皇子残余势力的清剿也在暗中展开,一些早已被标记的府邸被秘密监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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