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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重型渣土车的轰鸣，像是地狱传来的咆哮，瞬间撕碎了夜的宁静。刺眼的远光灯如两柄烧红的铁矛，直插沈铭的眼底，将他的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惨白。
【危机预警（中级）！警告！检测到致命危险正在高速接近！】
【警告！危险等级：极高！】
脑海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与车外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混杂在一起，化作一股冰冷的电流，从沈铭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赵长东在电话里最后的叮嘱言犹在耳——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沈铭没想到，这墙，跳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普通人面对此情此景，大脑会瞬间宕机，唯一的反应或许就是徒劳地踩下刹车，然后被碾成一堆废铁。
但沈铭没有。
在系统警报响起的零点一秒内，他那经过【智谋】和【体魄】多次强化的神经系统和身体，已经做出了超越本能的反应。
没有半分犹豫，沈铭的右脚猛然从刹车踏板上移开，死死地踩住了油门！
大众轿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车速骤然提升。同时，他的双手以一种近乎抽搐的速度，向右打死了方向盘！
“吱嘎——！”
轮胎与柏油路面发出凄厉的摩擦声，车身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猛烈侧滑。整辆车几乎横了过来，像一头失控的野牛，朝着右侧一片漆黑的荒地冲了过去。
这片荒地原本是一家工厂的旧址，拆迁后留下了大片的建筑垃圾和一人多高的杂草，寻常车辆根本不敢涉足。
也正因如此，它成了唯一的生路。
“轰——！”
几乎就在沈铭的车头冲出路面的同一瞬间，那辆山一般的渣土车裹挟着万钧之势，从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呼啸而过。强烈的气流甚至让沈明的大众车都为之一震，车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渣土车一击不中，巨大的车身在柏油路上划出一道狰狞的黑色刹车痕，司机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神速，他疯狂地扭动方向盘，试图将车头重新对准那辆已经冲进荒地的轿车。
但太晚了。
沈铭的车在荒地上剧烈颠簸，车底盘不断传来与石块、钢筋碰撞的刺耳声响。他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把住方向盘，凭借着对车辆极限的掌控，硬是在这片“雷区”中穿行。
那辆渣土车庞大的身躯成了它最大的累赘，它根本无法驶入这片复杂的地形。司机眼看目标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情急之下，竟然直接加大了油门，试图强行冲入荒地。
“哐当！”
一声巨响，渣土车的左前轮碾上了一块半埋在土里的巨大水泥墩，整个车头猛地向一侧倾斜，接着便失去了控制，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人多深的废弃地基坑里。
巨大的车身卡在地基坑中，动弹不得，引擎不甘地轰鸣了几声，最终归于沉寂。
沈铭的车也终于停了下来，车头保险杠已经脱落，车身上下布满了划痕，一个轮胎也瘪了下去。他坐在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卡住的渣土车驾驶室里，一个黑影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跳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沈铭没有去追。他知道，对方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卒子。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拿起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声音因为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而带着一丝沙哑，但却异常平静。
“书记，你说的没错，狗急跳墙了。”
电话那头的赵长东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沈铭甚至能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人怎么样？在哪里？”赵长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人没事，车不行了。在城西的废弃水泥厂路段。”
“别动！我马上让公安局和医院的人过去！”
挂了电话，沈铭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晚风吹过，带着一股荒草和尘土的气息，他才感觉到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没有感到后怕，心中反而燃起了一股更为炽烈的火焰。
王安达，你们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吗？
……
第二天，当沈铭准时出现在县委办的办公室时，所有人都投来了见鬼一般的目光。
关于沈副主任昨晚遭遇“意外”车祸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在县委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有说他重伤住院的，有说他被吓破了胆请了长假的，甚至有版本说他已经连夜逃离了清河县。
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除了脸色略显苍白，身上那套干净笔挺的西装甚至没有一丝褶皱，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晚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沈主任，您……您没事吧？”一位胆子大的年轻科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铭对他笑了笑：“没事。早饭吃了吗？没吃赶紧去，一会儿有硬仗要打。”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身后一众面面相觑的同事。
很快，他便被叫到了赵长东的办公室。
赵长东一夜没睡，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到沈铭进来，他立刻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公安局连夜成立了专案组，那辆渣土车是套牌车，司机也跑了。但是，现场找到了一些线索，已经锁定了一个叫‘老陈’的本地混混，他是王安达养的黑手套。”赵长东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沈铭摇了摇头：“书记，查案是公安局的事。我们的事，是把改革进行到底。”
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长东。
“他们越是想用暴力阻止我们，就越说明我们做对了，打到他们的痛处了。我们不仅要引进网约车，打破他们的出租车垄断，更要把他们最后的老巢——那个被钱大海经营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公交系统，也彻底变成人民的公交系统！”
这番话，没有半点退缩和恐惧，反而充满了主动出击的锐气。
赵长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的担忧和愤怒，渐渐化为了一股激赏和豪情。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你说得对！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在清河县，到底是谁说了算！你想怎么做，我全力支持！”
“第一步，从优化公交线路开始。”沈铭的思路清晰无比，“‘交通大脑’解决了主干道的拥堵，但城市的毛细血管还需要我们亲手去疏通。钱大海的公交线路十几年不变，只顾着跑油水最足的主路，许多新建的居民区、工业园区都成了公交盲区。我们要把这些盲区，一个个全部打通。”
当天下午，沈铭没有待在办公室，而是带着交通局的一位副局长和两名技术员，直接去了位于城东的新建居民小区“阳光家园”。
这里住了近两千户居民，但最近的公交站，在一公里之外。
沈铭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提着一小袋蔬菜，步履蹒跚地从远处走来。每走几十米，她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捶捶自己的后腰。
“老人家，您这是去买菜刚回来？”沈铭迎了上去。
老奶奶抬起头，看到沈铭一行人，喘着气说：“是啊。人老了，不中用了，就这么点路，走得腿都快断了。你说我们这小区，什么都好，就是出门太不方便了。想去趟医院，去趟超市，都得走好远去坐车。”
旁边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可不是嘛！我们年轻人还好，打个车就走了。可老人家怎么办？还有孩子上学。我们跟公交公司反映了好几次了，人家就一句话，说我们这里路窄，住的人不够多，开通线路要亏本，根本不理我们。”
沈铭静静地听着，他的【洞察人心】技能，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普通居民心中那种被城市发展所遗忘的无奈与期盼。
他对身后的交通局副局长说：“听到了吗？这就是民意。钱大海说开通线路会亏本，这是借口。公共交通，首先是‘公共’属性，是民生服务，其次才是‘交通’属性。它的首要目标，不是盈利，而是便民。”
他摊开一张清河县地图，指着阳光家园的位置：“从这里，到城南的中心菜市场，再到县人民医院，最后绕回这里，可以开通一条新的便民环线。途经三个大型社区，两个小学，一个菜市场，一个医院。你们算算，这会方便多少人？”
他又指向城北的工业园区：“那里有几千名工人，上下班只能靠自己骑电动车，既不安全，也加剧了拥堵。为什么不能开通一条从市中心直达工业园区的通勤快线？早晚高峰运营，定点发车。”
交通局的副局长听得额头直冒汗，这些想法，他们不是没有过，但每次一提，都被钱大海以“运营成本”、“亏损风险”等理由顶了回来。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提了。
“沈主任，您的想法很好，可是……公交公司那边，怕是不会配合。”
“他配不配合，已经不重要了。”沈铭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把方案做出来，需要增加多少车辆，多少司机，补贴预算是多少，都列清楚。钱大海要是不干，有的是人想干。”
接下来的几天，沈铭几乎跑遍了清河县所有的公交盲区。他亲自丈量道路宽度，统计居民数量，听取群众意见。
一份详尽的《清河县公交线路优化及新增方案》很快就在他的办公桌上成型。方案里，不仅规划了五条全新的便民线路，还对现有的八条老旧线路进行了优化调整，增加了几十个便民站点，将公交服务，真正延伸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整理钱大海公交公司的旧档案时，沈铭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公交公司的账目上，每年都有一笔不菲的“公交站台维护费”，而且这笔费用，常年由一家名为“安捷市政服务公司”的企业独家承包。
这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家公司的名字记下，发给了市里的一位朋友，让他帮忙查一下这家公司的底细。
傍晚，就在沈铭准备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却让沈铭的瞳孔猛地一缩。
“查到了。安捷市政服务公司，法人代表，钱小海。是钱大海的亲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