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野猪和狍子的消息在红旗农场传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林逍家的院子就热闹起来。乡亲们拎着自家腌的酸菜、晒的干豆角,还有刚从地窖里刨出来的土豆,陆续赶来帮忙——谁都知道,林逍要给虎子和郑云办订婚宴了。
林逍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几个年轻后生处理猎物。昨天打回来的大公野猪已经被褪了毛,暗红色的猪肉挂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油光锃亮;那只母狍子也被收拾干净,狍子肉细腻紧实,是东北人冬天最稀罕的野味。“张叔,您把这狍子肉切成方块,一会儿做红烧狍子肉;李婶,麻烦您把野猪肉剁成馅,咱们包酸菜猪肉饺子。”林逍一边说着,一边把刚从乡亲们手里收来的二十几只兔子递给母亲王秀兰,“娘,这些兔子您跟虎子妈一起处理,一半做酱兔子,一半炖土豆。”
王秀兰系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应道:“放心吧,保证弄得妥妥帖帖的。”虎子妈也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逍儿啊,我跟你娘合计着,再蒸两锅玉米面窝头,烙点酸菜盒子,够乡亲们吃了。”林逍点点头:“辛苦婶子了,今天这宴席得办得热闹点,不能委屈了郑云。”
院子角落里,虎子正红着脸给郑云递热水。郑云穿着一身崭新的碎花棉袄,针脚细密平整,领口还绣着一圈小小的梅花——这是虎子上次去镇上扯了最好的花布,请农场里手艺最好的张婶做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皮围脖,是虎子攒了大半年打猎的收获,特意找皮匠鞣制好的,风一吹,狐狸毛轻轻晃动,衬得她脸颊愈发红润。“你别总站着,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呢。”郑云轻声说道,抬手拢了拢围脖,眼神里满是温柔。虎子挠了挠头:“我不困,我得盯着点,不能让乡亲们累着。”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紧张,时不时就往堂屋方向望——那里摆着他刚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是他用打猎攒下的两千块钱置办的,缝纫机给郑云做活用,收音机则是想着订亲宴上能放点声响,热闹热闹。
按照东北的订婚规矩,男方要给女方准备“三金一银”,可在这1980年的农场,条件有限,虎子早早就盘算着自己的心意。除了新棉袄和狐狸皮围脖,他还托林逍从县城旧货市场淘来一块上海牌手表——这是他特意拜托的,林逍跑了三趟县城才找到成色好的。“虎子,别紧张,一会儿亲手给郑云戴上。”林逍把装着手表的红布包递给虎子,拍了拍他的胳膊就转身去帮忙了。虎子接过布包,手都在发抖,连忙塞进怀里,胸口贴着布包的位置暖烘烘的,像是揣着自己滚烫的心意。
中午时分,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桌子。没有像样的桌布,就用洗干净的粗布代替;没有精致的餐具,就用家里最大的粗瓷碗和搪瓷盆。堂屋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东方红》,声音调到了最大,引得不少乡亲探头看新鲜。“这就是收音机吧?真能放出人声!”“虎子出息了,这物件在县城都少见!”乡亲们陆续赶来,手里都带着些薄礼:张大爷拎着一瓶自家酿的米酒,李婶带来了一兜炒瓜子,就连最穷的五保户王奶奶,都颤巍巍地送来一双自己纳的布鞋,说是给郑云的订亲礼。郑云忙着招呼大家,崭新的棉袄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订婚宴正式开始前,老书记林守业先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里面装着米酒:“乡亲们,今天是咱们农场虎子和郑云姑娘订亲的好日子!虎子这孩子实诚,郑云姑娘能干,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先敬他俩一杯,祝他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说完,他仰头喝干了缸里的酒,乡亲们纷纷鼓掌,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接下来就是订亲的核心环节——“改口”。虎子端着一杯温水,先走到自己父母面前,郑云也跟着走了过去。来之前郑云就跟父母通过信,父母说订亲是小仪式,等正式结婚时再亲自过来主持,让她安心跟着虎子。“爹,娘。”郑云轻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虎子妈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里面是一枚银戒指,虽然样式简单,却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她亲手把戒指戴在郑云手上:“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虎子也趁机拿出那块上海牌手表,小心翼翼地戴在郑云腕上,“以后有它看着时间,做活、吃饭都方便。”郑云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表盘里的指针滴答作响,像是敲在心上,眼圈瞬间就红了。
改口仪式结束后,菜就陆续端上了桌。第一道菜是红烧狍子肉,肉块炖得软烂入味,裹着浓稠的酱汁,撒上一把葱花,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第二道菜是酱兔子,兔子肉被酱得色泽红亮,越嚼越香;最受欢迎的还是酸菜猪肉饺子,野猪肉馅鲜嫩多汁,配上酸脆的酸菜,一口下去,暖到心坎里。除此之外,还有土豆炖兔子、干豆角炒野猪肉、凉拌酸菜丝,每一道菜都分量十足,满满地堆在粗瓷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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