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住院部三楼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日复一日地弥漫着。林逍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证明他还在与死神抗争。赵秀兰几乎是以病房为家,折叠床就放在病床边,日夜守着儿子,手里总攥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时不时给林逍擦去额角的冷汗。林建国则每天往返于医院和林场之间,既要照看家里刚起好地基的新房工程,又要给妻子和女儿送些换洗衣物与饭菜,原本挺直的腰杆似乎都佝偻了几分。
每天傍晚六点,病房门总会准时被轻轻推开。苏颜穿着一身橄榄色警服,肩上的警徽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手里要么提着一个保温桶,要么拿着一束从医院花园里采来的野菊花。她刚下班就从派出所赶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却总能在进门时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林大娘,今天感觉怎么样?”她一边打招呼,一边熟练地放下东西,挽起袖子就去接热水,“我买了点小米,熬了粥,给林逍擦擦手吧,医生说多做些肢体接触有助于唤醒意识。”
赵秀兰连忙起身,眼里满是感激:“苏警官,又麻烦你了。这都七天了,你天天过来,耽误你休息不说,还总让你破费。”苏颜笑着摇摇头,把温热的毛巾敷在林逍冰凉的手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大娘您别这么说,林逍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跟您学学怎么照顾人,以后办案遇到伤员也能派上用场。”她嘴上说得轻松,指尖触碰到林逍背上依旧渗着血丝的纱布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
起初医院的护士还会拦着她,说非家属不能长时间逗留,苏颜每次都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再跟护士长好说歹说,才争取到每天两小时的探视时间。后来护士们都熟悉了这个执着的女警官,有时还会主动给她留个凳子,悄悄跟她说:“苏警官,你别太担心,病人的生命体征越来越稳定了,说不定哪天就醒了。”每次听到这话,苏颜都会用力点头,眼里的光芒亮得像星星。
她给林逍擦手的时候,总会轻声跟他说话,从所里的趣事讲到山林的变化:“林逍,今天张所长说,黑风口那边安排了常驻巡逻队,以后村民上山采参再也不用怕了。对了,你教我的认路诀窍我用上了,昨天出警去山里找迷路的孩子,就是靠看树皮上的青苔辨的方向,顺利把孩子带出来了。”她拿起旁边的野菊花,凑近林逍的鼻尖:“你闻闻,这是医院花园里开的,跟山里的野菊不一样,香味更淡些,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看。”
赵秀兰坐在旁边,看着苏颜专注的侧脸,心里百感交集。这个姑娘比自家晓梅大不了几岁,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担当。她看得出来,苏颜对儿子的关心绝不仅仅是报恩那么简单,那眼神里的担忧和牵挂,是装不出来的。有好几次,她想跟苏颜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儿子还没醒,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第二天一早,病房里突然闯进一个高大的身影,虎子扛着一个布包,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林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逍儿哥!你醒醒啊!我是虎子!你别吓我啊!”他那大嗓门震得病房里的吊瓶都微微晃动,赵秀兰连忙上前拉住他:“虎子,小声点,别吵到你逍儿哥休息。”
虎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大娘,我对不起逍儿哥!当初要是我跟他一起去搜山,他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我不该留在家里的!”他一边说,一边从布包里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张狐狸皮,毛色光亮,显然是刚剥不久的。“这是我昨天上山打的狐狸,我想着逍儿哥冬天怕冷,给你做个围脖,等你醒了就能戴了。”虎子把狐狸皮放在床头柜上,又用力攥住林逍的手,“逍儿哥,你快点醒啊!你要是不醒,我就替你给大爷大娘养老送终,替你盖新房,替你……”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林建国正好提着早饭进来,听到虎子的话,连忙打断他,“你逍儿哥福大命大,肯定会醒的。再说,他醒了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还得骂你没出息。”虎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叔,我就是太着急了。逍儿哥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虎子在病房里守了一整天,一会儿给林逍擦脸,一会儿给林逍捏腿,嘴里絮絮叨叨地讲着村里的事:“逍儿哥,你家新房刚把地基打好,我跟建军叔他们都去帮忙平整场地了,保证给你盖得结结实实的。还有啊,黑子天天蹲在你家门口,不肯吃饭,我给它喂肉它都不吃,就等着你来呢。”他讲到激动处,还会拍着胸脯保证:“等你醒了,咱们再去黑风口打猎,我给你当诱饵,保证打只最大的野猪!”
直到傍晚苏颜过来,虎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他拉着苏颜的手,一脸认真地说:“苏警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逍儿哥,要是他醒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苏颜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的。你也别太担心,他听到你的话,肯定会努力醒过来的。”看着虎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苏颜心里一阵温暖——林逍有这样的兄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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