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乱石村彻底浸染。唯有村子空地中央那堆篝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五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被海风卷起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息。这景象比纯粹的黑暗更令人心悸。
肖胜抱着阿珠,走在死寂的村中小路上。他的脚步很稳,怀中的女孩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身体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她没有再哭泣,但那种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沉默,比哭声更让人揪心。
他没有回自己那间漏风的木屋,而是径直走向阿珠和她奶奶居住的那间稍大一些、但也同样破旧的棚屋。屋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息。
肖胜的心微微提起。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草药味、血腥味和老人特有衰颓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借着从门口透入的微弱星光,他看到屋内一片狼藉,简陋的家具被推倒,瓶罐碎裂,草药撒了一地。
在靠墙的土炕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一动不动。
“奶奶!”阿珠从肖胜怀中抬起头,看到炕上的身影,声音带着哭腔,挣扎着想要下地。
肖胜轻轻将她放下。阿珠踉跄着扑到炕边,颤抖着手去探奶奶的鼻息。
指尖传来微弱却持续的热流。
“还活着……奶奶还活着……”阿珠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庆幸,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连忙点亮了炕头一盏昏暗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炕上的老人。她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花白的头发散乱,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受伤不轻,并且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肖胜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老人的状况。主要是外伤和惊吓过度,性命无虞,但需要静养和药物治疗。他沉默地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些在海鲨团时备下的、效果更好的金疮药和安神药剂,递给阿珠。
“先给奶奶清理伤口,上药,再喂她喝下这个。”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阿珠接过药物,看着肖胜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坚毅的侧脸,心中充满了依赖与感激。她用力点了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用清水为奶奶擦拭伤口,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肖胜则走到屋外,开始默默收拾狼藉的屋子。他将翻倒的桌椅扶起,把散落的物品归位,清扫掉碎瓷和草药。他的动作麻利而安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仿佛不愿打扰到屋内祖孙二人短暂的安宁。
在收拾的过程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很快,他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被踩踏过的草药碎屑中,发现了一点异常——一小片不属于这间屋子的、质地细腻的深蓝色布料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强行撕扯下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片布料捡起,指尖摩挲着那不同于渔民粗布衣料的细腻触感,眼神微凝。这布料,绝非那些粗鄙匪徒所有。
将屋子大致收拾妥当后,他回到屋内。阿珠已经为奶奶上好了药,喂下了安神药剂。老人似乎舒服了一些,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沉睡。阿珠坐在炕边,握着奶奶枯瘦的手,脸上的惊惧稍退,但依旧写满了疲惫与悲伤。
肖胜走到她身边,将那片深蓝色布料碎片递到她面前。
“阿珠,你看看这个,认识吗?或者,之前有没有见过穿着这种料子衣服的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以免惊醒老人。
阿珠接过布料碎片,在油灯下仔细辨认。她蹙着眉,努力回忆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这……这种料子,我好像……好像见过。”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就在那些坏人来的前一天,有个穿着很体面、像是城里来的老爷,带着两个人,在村子附近转悠,好像在打听什么事情。他……他穿的外袍,好像就是这种深蓝色的,料子看起来很好,在阳光下会反光……”
她的记忆逐渐清晰,语气也肯定了一些:“对!就是他!他还在村口向王叔打听过,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的、厉害的魂师在附近出现,尤其是……尤其是用鱼竿做武魂的!”
用鱼竿做武魂!
肖胜的心脏猛地一沉!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传灵塔?他们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个远在东海小村的“废武魂”魂师?是因为之前在索托城斗魂场下注引起了注意?还是因为海鲨团的事情泄露了?亦或是……其他未知的原因?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但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吗?”他继续问道,语气平静。
阿珠努力回忆着:“他……他个子不高,有点胖,脸上总是带着笑,但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像是……像是在掂量货物的价钱。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人,穿着灰色的衣服,不怎么说话,但感觉……很厉害。”她词汇有限,只能尽力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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