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宫,一间用于非正式会晤的、装饰着东方瓷器与法国古典油画的小厅。
首日的会议议程全部结束,巨大的水晶吊灯亮起,驱散了傍晚的暮色。代表们开始陆续退场,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在宏伟的宫殿走廊里回荡。
然而,对于玛格丽特而言,还有一次真正重要的会谈,才刚刚开始。
玛格丽特并没有随法兰西公社的代表团一同离开。
尽管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小腹的隐痛也在提醒她需要休息,但她依然坚持留了下来。
路易和薇薇安理解她的心意,薇薇安轻声叮嘱她注意时间,便先行带着两个孩子返回官邸,路易则留下来,准备在一旁照应。
玛格丽特在路易的搀扶下,走向那间预先安排好的小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让略显苍白的脸色恢复一些神采。
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除了疲惫,更闪烁着一种强烈的期待和郑重。她要去见的,不仅仅是三位旧友,更是那个她灵魂深处无比敬仰的、来自东方革命核心的伟人代表。
当她推开小厅的门时,东方代表团的几位核心成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周科长站在中央,唐茗、陈雅、宋希以及张振宇、林尚舟等人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
周科长见到玛格丽特进来,立刻迎上前几步。他面容清癯,目光睿智而温和,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与从容。他率先开口,声音平和,用的是非常流利、甚至带着些许巴黎口音的法语:
“卡隆主席同志,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特别是身体尚在恢复期间,特意安排时间会见我们。”他的措辞严谨而礼貌,充满了外交礼节,但眼神中透着真诚的敬意。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周科长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真正的惊讶。
名为玛格丽特的法兰西少女并没有用法语回应。她脸上绽放出真诚而温暖的微笑,然后,用一种清晰、流畅、甚至带着老北平胡同韵味的汉语开口说道:
“周科长,您太客气了。应该说感谢的是我,感谢您和同志们不远万里来到巴黎。”她的发音字正腔圆,语调自然,完全没有外国人说中文常有的生硬感,仿佛一位在北平生活多年的学者在交谈。“您的法语非常棒,不过,在我们之间,或许可以说说家乡话,更亲切些。”
一瞬间,小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科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愕然,但随即被更深的好奇和探究所取代。
他身后的唐茗、陈雅和宋希相互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会心眼神,她们早就见识过玛格丽特惊人的语言天赋和对东方文化的深入了解。
而张振宇、林尚舟等人则面露惊奇,显然被法兰西公社主席这一口地道的汉语震住了。
周科长迅速恢复了镇定,从善如流地切换回汉语,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卡隆主席同志的中文真是令人惊叹!字正腔圆,韵味十足。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玛格丽特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坐下聊。她优雅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尽管难掩疲惫,但姿态依旧从容。她没有直接解释自己语言的由来,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层的交流:
“语言是理解一种文化和思想的钥匙。我学习中文,是因为我深信,孕育了数千年璀璨文明的东方大地,必将为人类的新生贡献出独一无二的智慧。”
她的目光真诚地看向周科长,“尤其是贵党正在进行的伟大实践,以及您和您的战友们所探索的革命道路,对我,对法兰西公社,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启发意义。”
这话并非纯粹的客套。玛格丽特灵魂深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让她对眼前这位伟人及其代表的事业,怀有一种近乎先知般的理解和崇敬。她今天在大会上关于民族统一战线的即兴发挥,其思想根源,正是源自此。
周科长是何等人物,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玛格丽特话语中那份超乎寻常的理解和共鸣,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外国同情者所能达到的深度。他眼中精光一闪,顺势将话题引向了核心:
“主席同志过誉了。我们不过是在实践中摸索,还有很多需要向法兰西公社和第三国际的同志们学习的地方。”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尤其是今天,您在大会上关于‘民族革命统一战线’的论述,高瞻远瞩,切中要害,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和理论支持。不瞒您说,您提出的许多策略思想,与我们党内一些同志基于东方实际正在思考的方略,可谓不谋而合。”
这话既是真诚的赞赏,也是一种巧妙的试探,想进一步探寻玛格丽特这些思想的来源和深度。
玛格丽特心领神会。她知道自己不能透露自己的秘密,但她可以用这个世界的逻辑,表达那份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深刻认同。
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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