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石家庄外围,北伐军第九师第十一团前沿指挥所。
凛冽的北风卷着尘土和硝烟,呼啸着刮过空旷的原野,吹得临时搭建的指挥所篷布猎猎作响,如同战鼓在擂动。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冰冷的铁锈味和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陈雅站在篷布掀开的入口处,任凭寒风如刀般刮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她乌黑的长发被两根微微褪色却依旧鲜艳的红发带紧紧束在脑后,此刻在狂风中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激烈地舞动。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多处打着补丁的灰布军装,沾满了尘土和泥点,却丝毫掩盖不住她挺拔如松的身姿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锐利如刀的军人气质。
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前方那座灰蒙蒙的城市轮廓上——石家庄。
城墙的轮廓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厚重、冰冷,如同蛰伏的巨兽。城头上,隐约可见清军(直系残余)士兵的身影在晃动,土黄色的军装和那顶标志性的、带着红缨的暖帽,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清晰可辨。
一面褪色的龙旗在城楼最高处有气无力地飘着,像一块肮脏的破布。
“政委!各部已进入攻击位置!炮兵阵地构筑完毕!工兵爆破组准备就绪!”一名参谋军官小跑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激动。
陈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她的视线依旧钉在石家庄城头,那双平日里灵动狡黠的赤红色眼眸,此刻却如同凝固的熔岩,深邃、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令人心悸的杀意!
为了革命!
为了身后千千万万被压迫的工农!
为了在井陉口那狭窄山道上,正用血肉之躯死死挡住阎老西晋绥军铁钳的张振宇!为了那些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二营弟兄!
每一个念头,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石家庄!这座挡在通往京师道路上的最后一道硬骨头!她必须啃下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碾碎它!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点燃了胸腔里更炽烈的火焰!她猛地转身,大步走进指挥所。简陋的木桌上铺着石家庄城防简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攻击箭头和火力点。
“命令!”陈雅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钢刀,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力,瞬间压过了篷外的风声和远处的零星枪响:
“炮兵营!所有火炮!目标——石家庄南城墙及东、西两侧预设火力点!饱和覆盖!二十分钟急速射!给我把城墙炸塌!把他们的火力点掀上天!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是!”炮兵参谋立刻抓起电话嘶吼着传达命令。
“工兵爆破组!待炮火延伸!立刻抵近!在城墙缺口处!埋设炸药!炸开通道!动作要快!要准!敢死队!紧随其后!缺口一开!立刻给我钉进去!撕开一个口子!死也要死在城墙上!”
“是!”工兵连长和敢死队长齐声应道,眼神决绝。
“一营!主攻南门!待爆破成功!立刻发起冲锋!梯次配置!交替掩护!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城内!”
“三营!佯攻东门!火力要猛!声势要大!把敌人的预备队给我钉死在东边!”
“团属机枪连!火力压制城头!掩护爆破组和敢死队!”
“预备队!随时待命!哪里吃紧顶哪里!”
一道道命令清晰、简洁、充满杀伐之气!如同精确的齿轮,瞬间咬合,驱动起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
陈雅的目光扫过指挥所里每一个军官的脸庞,赤红的瞳孔如同燃烧的星辰:“都听清楚了?!这不是演习!不是练兵!这是抢时间!抢命!抢京师的钥匙!张参谋长在井陉口!用命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这里!多耽误一分钟!井陉口的兄弟就多流一滩血!多倒下一个!”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喉咙般的嘶吼:“所以!给我拿出吃奶的劲!拿出拼命的狠劲!把石家庄!给我砸开!砸烂!砸穿!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刀子!捅进去!把里面的清妖!给我碾成渣!听明白了吗?!”
“明白!政委!”所有军官齐声怒吼!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陈雅猛地一拍桌子!“行动!”
命令如同点燃了引信!刹那间!
“轰——!轰——!轰——!!!”
大地在震颤!天空在怒吼!北伐军炮兵阵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数十门山炮、野炮、迫击炮同时喷吐出复仇的火焰!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石家庄南城墙!密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烟尘如同巨大的蘑菇云般腾空而起!碎石砖块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坚固的城墙在猛烈的炮火下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头上清军的惊呼和惨叫声被淹没在雷霆般的炮声中!
炮火在延伸!覆盖了城墙两侧的碉堡和火力点!火光和浓烟吞噬了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