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戈萨城飘散的硝烟尚未散尽,甚至部分街区的清理炮火和零星抵抗尚未完全扑灭,赤色联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然在短暂的钢铁喘息后,如脱缰怒龙,再度发出沉重的嘶吼。
阿尔冯斯·乔治站在毕尔巴鄂东南方一处俯瞰埃布罗河上游河谷的高地临时指挥所内,手中那份刚刚由传令兵呈上的前线战报还带着硝烟炙烤的温度和纸张特有的窸窣声。
他的目光锐利如冰湖开裂,扫过那些冰冷的坐标代号和推进距离,最终落在被特意标注为醒目的红圈地带:维多利亚(Vitoria)。
“命令——第17、18装甲混成旅,脱离巴利亚多利德(Valladolid)攻击序列,向维多利亚方向全速推进。目标,切断卡洛斯派第3师退路并直抵城下。”
乔治的声音没有高昂的起伏,只有精确如钟表发条的指令切割着指挥所里沉闷的空气。他身旁巨大的西班牙北部沙盘上,数面代表部队的小三角旗被参谋迅速拔起,转向。原本如怒潮般扑向巴利亚多利德的箭头核心,突然分出一股更为凌厉的锋芒,急速西指!
由坦克和卡车构成的铁灰色洪流隆隆转向,履带碾碎田埂,车轮卷起尘埃,毫无拖泥带水,如同巨大的钢铁剃刀,悍然切入毕尔巴鄂通向伊比利亚内陆的最后屏障——维多利亚市。
伏龙芝元帅的装甲指挥列车——“钢铁意志”号——这次直接停靠在了萨拉戈萨城西刚刚修复的铁轨尽头。巨大的钢铁身躯在初秋干热的风里沉默着,车头粗大的烟囱里喷吐着低沉的、预示着更强力运转的黑烟。
车厢内,伏龙芝没有再看地图,而是用他那双能洞穿钢铁缝隙的眼睛,凝视着窗外延绵开去的铁轨线——那钢轨如冰冷的箭矢,指向毕尔巴鄂!
前方爆豆般的枪声和工联民兵狂热的、夹杂着粗砺巴斯克语和加泰罗尼亚语的战歌《?A las Barricadas!》(《到街垒去!》)声隐隐传来。
毕尔巴鄂这座古老的工业和港口重镇,此刻如同搁浅在革命风暴中心的旧世界巨兽,在痛苦地喘息。工联民兵以其特有的、近乎无序却又充满破坏力的热情向城市外围最后的卡洛斯派据点猛攻。砖窑厂、矿渣堆、废弃的炼钢车间,每一处都爆发着短兵相接的残酷巷战,铁扳手与刺刀同样致命。而每当民兵的突击遭遇坚固据点迟滞时——
“目标,C-4区,面粉厂烟囱。齐射!”
伏龙芝的声音低沉冰冷地通过话筒发出。
三节经过特别加固、装载着122毫米榴弹炮的车厢,炮口猛地喷射出橘红色的火焰,发出震慑大地心魄的雷鸣。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精准地砸中那标记为火力点的烟囱。爆炸的火焰与黑色烟尘冲天而起,砖石碎块如同喷泉般飞散。原本顽抗的卡洛斯派机枪声瞬间哑火。
同时,另一处,工联民兵的“潘普洛纳小鸭子”——一种用卡车底盘焊接薄钢板、顶上开火口塞入机枪、车头还焊着巨大铲形撞角的古怪装甲车——正咆哮着在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将一个藏匿在肉铺里的卡洛斯派突击队连人带门板撞得粉碎。民兵们在硝烟中高歌着冲锋。
伏龙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他敲击了一下控制台上的另一部话筒,对着通讯兵简洁下令:“通知巴斯克和阿拉贡工联委员会,让他们的人加快清除外围据点。我们的目标不是这里。工团红军的补给线和主力会绕过城市核心,保障西进路线畅通。要求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内肃清毕尔巴鄂对外交通线上的障碍。”
他要把毕尔巴鄂变成后方转运点,而非耗费主力围攻的终点。列车粗粞的汽笛骤然再次拉响,悠长而带着催促的意味,穿透整座城市的喧嚣——挺进!挺进!
维多利亚城以北,坎塔布连山脉伸向高原的余脉深处。一处由古老修道院临时改造的卡洛斯派指挥部内,气氛沉闷得如同灵堂,唯有壁炉里燃烧的柴火哔剥作响,映照着几张灰败绝望的面孔。他们曾视作屏障的毕尔巴鄂方向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在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里,一位军衔上校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身着一件褪色的皇家陆军制服,那身衣服显然已经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战斗,上面布满了褶皱和磨损的痕迹。然而,与他的军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臂章上绣着卡洛斯派的“基督圣心”标识,这一标志在这充满硝烟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位上校此刻正瘫坐在一张地图桌旁,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透露出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他的喉咙里不时发出一阵破碎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被撕裂的布帛,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投向了房间的一角,那里有一扇描绘着天使长米迦勒斩杀恶龙的彩绘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但这些光影似乎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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