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深秋的巴黎笼罩在铁灰色的阴云下,圣但尼区某栋公寓楼三层窗口透出的灯光,在湿漉漉的鹅卵石街道上晕开暖黄色的光斑。戴高乐推开棋盘上的黑色主教棋子,看着对面勒让第约姆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出的箭头刺穿莱茵河防线,忽然觉得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柴火声都变成了机关枪扫射的音效。这位被软禁的陆军上校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扫过堆满烟蒂的黄铜烟灰缸——那里还压着张泛黄的《人道报》,头版头条的铅字已被咖啡渍晕染。
即便我们能在三周内突破萨尔工业区,前陆军上校用烟斗敲了敲凡尔登的位置,松木桌面上立刻出现个焦黑的凹痕,没有制空权的装甲集群就是德国空军练习俯冲轰炸的移动标靶。这句话让正在整理文件的玛格丽特手指微颤,钢笔尖在《关于组建机械化步兵师》的战争理论录上洇出墨渍。她抬头望向窗外雨幕中朦胧的埃菲尔铁塔,那座钢铁巨兽此刻像极了倒插在云层里的战斗机残骸。
勒让第约姆突然抓起桌角的金属坦克模型,履带摩擦木板的声响如同真实战车的轰鸣。德国佬在科隆部署的亨克尔He 51中队怎么办?他将模型重重砸向地图上的阿登森林区域,我们的高射炮部队还在用1918年的光学测距仪!戴高乐冷笑着从书柜底层抽出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出几张手绘的防空阵地草图:去年共和国的间谍在时,见过工人们改造的铁道高射炮——只要把75毫米野战炮装上旋转底盘......
玛格丽特起身为壁炉添柴的动作打断了争论。跳动的火焰在她深蓝色军装袖口镀上金边,当她用火钳调整木柴角度时,戴高乐注意到这位公社主席稚嫩白皙的手在添柴火这种事上却是毫不费力。在视察南特兵工厂时,工人们用汽车发动机改造出了装甲车用柴油机。她的声音像在复述车间里金属锻打的节奏,但空军仓库里堆积的纽波特-德拉格战机,连替换用的木质螺旋桨都要手工雕刻。
玛格丽特摘下沾着露水的贝雷帽,柑橘香波的气息冲淡了房间里的霉味。她故意把勒让第约姆带来的波泰25侦察机模型摆在戴高乐手绘的沙盘上:所以我们需要会下汽油雨的云雀——可惜公社的飞机厂还在用缝纫机制造方向舵。
三人都沉默了。雨水顺着铸铁排水管奔流的声响填补了房间里的寂静,直到勒让第约姆突然用铅笔尖戳破地图上的柏林:我们可以请求莫斯科......戴高乐立刻抓起烟灰缸压在破碎的柏林位置上:图哈切夫斯基送来的T-26坦克设计图还在里昂工厂吃灰呢!玛格丽特望着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忽然想起前世参观过的莫斯科航空航天博物馆——那些悬挂在穹顶下的二战战机残骸,此刻正在另一个时空的图纸上沉睡。
三天后,当玛格丽特的车队碾过里昂郊外军事基地的泥泞路面时,发动机的轰鸣声与云层中传来的嗡嗡声产生了奇妙的和弦。她推开车门时,正好看见一架涂着公社红五星的波泰25侦察机歪歪扭扭地降落,起落架在湿滑的跑道上划出蛇形轨迹。机翼后方的天空裂开道苍白的缝隙,仿佛上帝用裁纸刀划开了法兰西的领空。
圣旺军事基地的机库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机油味和铝材的独特气味,这种混合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每一架战机背后的故事与荣耀。玛格丽特微微弯下腰,好奇地将目光投向那架波泰 25 侦察机的驾驶舱内部。
当她定睛一看时,不禁哑然失笑——只见仪表盘上竟粘着半块已经融化了的牛奶巧克力!那黏糊糊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新式导航系统吗?”玛格丽特一边笑着打趣道,一边转过头去询问身旁的地勤人员。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视线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一双如同星空般深邃而迷人的眼眸之中。那双眼眸的主人正是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此时的他正专注地用那双戴着飞行手套的手轻轻擦拭着风镜。
飞行员轻轻地掀起那顶皮质飞行帽,动作优雅而熟练。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玛格丽特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这位飞行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沾有油污的圆框眼镜。
只见那个男人悠然自得地坐在当作坐垫的降落伞包上,手中握着一支白色的粉笔,正在机翼上专心致志地描绘着一颗颗闪耀的星星。他一边画着,嘴里还轻声哼唱着一首跑调严重的《国际歌》,那独特的旋律在空中飘荡着。
然而,这宁静祥和的氛围却被一阵清脆的手枪保险声瞬间打破。飞行员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转过头去,脸上原本轻松愉快的表情瞬间凝固。
玛格丽特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仿佛漏跳了一拍。当她的目光与飞行员对视的那一刹那,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那张洋溢着孩子气般灿烂笑容的脸庞,竟然与她前世在中学课本上所见到过的一张照片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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