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一晃而过。
试验田里的土豆苗早已从稀疏嫩芽长成茂盛绿毯,铺满田垄,远望如一片起伏的碧海。
这期间,淳于越果然“信守诺言”,几乎天天来田埂“视察”,变着法子挑刺。今天说叶子发黄快死了,明天嫌秧子太旺不结果。
嬴昭懒得理他,只吩咐张老苍头带人按时培土追肥,精心照料。
张老苍头等人眼见这陌生作物越长越旺,心里越来越踏实,干活也格外起劲。偶尔被淳于越唠叨烦了,也敢顶一句:“博士大人,苗壮实果才结得多!”气得淳于越直骂“愚昧”。
这天,嬴昭照例来到田边,蹲下身轻轻拨开一株根部的土——
泥土下,好几个拳头大小、黄澄澄的果实簇拥在一起。
他小脸顿时绽出笑意。
成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对张老苍头说:“张伯,可以收了。进宫禀报父皇,再特意请治粟内史和博士宫的人都来看看‘笑话’。”
张老苍头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应下,派人飞奔报信。
消息传开,立刻掀起波澜。
陛下竟真要亲眼看九皇子那“亩产万斤”的胡闹结果?还召集了相关官员?
这分明是要当众见真章!
以淳于越为首的博士宫众人当即冷笑连连,摩拳擦掌,准备在陛下面前彻底揭穿这场荒谬骗局。
而当初在朝堂上用数据力证“亩产万斤绝无可能”的治粟内史郑大人,更是抚须矜持,一脸不屑,早已打好腹稿,准备用最专业的核算让那小儿无地自容。
其他官员则多是看热闹的,纷纷赶往城郊试验田。
很快,试验田周边便围满了人。嬴政銮驾抵达,他坐在临时设置的御座上,面色平静,目光深沉地望向那片长势旺盛的土豆田。
“陛下,”治粟内史郑大人率先出列躬身,“臣已备好大斗小秤,可否即刻丈量土地、现场称重,以验真伪?”他特意加重“现场”二字,以示公正。
嬴政略一颔首:“准。”
郑大人立即指挥手下官吏持丈量工具,在那片试验田中认真划出一亩范围,还插上木桩为标记。
“陛下,此地确为一亩,臣等已反复核实。”郑大人朗声道,目光扫过嬴昭,带着挑衅。
嬴昭只眨眨眼,一脸纯真。
“开始收吧。”嬴政下令。
张老苍头带着农人们早已迫不及待,拿起特制木锹(嬴昭凭记忆让少府打造,以免伤及土豆),小心翼翼开始挖掘。
第一锹下去!
泥土翻起,带出根须,好几个拳头大小、裹着鲜泥的黄色块茎滚了出来!
围观众人里响起一阵低低惊呼。
“真结果了?”
“个头不小啊!”
淳于越冷哼:“哗众取宠!不过是些块根,能有多重?一亩地能有多少?”
可他话还没说完,农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就响了起来:
“这边好多!”
“天!这一棵下面结了七八个!”
“看这个!比俺拳头还大!”
只见农人们不断从土里刨出土豆,起初用木锹,后来干脆用手小心扒拉。那些土豆仿佛挖不完,一窝一窝地冒出来,个个饱满硕大,看着就喜人。
很快,划定的一亩地里,刨出的土豆已堆成小丘,还在不断增高。
原本看热闹的官员们,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治粟内史郑大人眉头微蹙,心里打起鼓:‘这产量…似乎真不低?’
淳于越脸色越来越青,忍不住高叫:“小心点!别是把别处挖的凑过来!”
嬴昭瞥他一眼,奶声回怼:“淳于老师,地是您看着量的,木桩是您看着打的,这么多人盯着,您是不是眼神不好呀?”
“你!”淳于越又被噎得说不出话。
挖掘持续近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株土豆秧被清走,所有人望着地头那座土豆小山时,全场鸦雀无声。
人人都被这数量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是一亩地的产出?!
治粟内史郑大人的手开始微抖,他强作镇定,指挥手下:“快!过秤!仔细点!”
官吏们抬来大秤,一筐一筐称重。
“第一筐,一百二十斤!”
“第二筐,一百一十五斤!”
“第三筐,一百三十斤!”
……
唱数声接连响起,每报一个数,郑大人脸就白一分,四周官员的吸气声就重一分。
嬴政端坐御座,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轻敲扶手,眼神越发明亮。
终于,所有土豆称毕。
官吏声音发颤,报出总和:“启…启禀陛下……一亩之地,共收土豆……三千八百斤!”
三千八百斤!!!
虽非万斤,却是当下粟米亩产的十倍有余!!!
轰!
这数字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多…多少?!”治粟内史郑大人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记录竹简,眼瞪如铜铃,死盯着数字反复核算。
“不可能!绝不可能!定是秤坏了!地量错了!”他状若疯癫,根本无法接受。这彻底颠覆了他一辈子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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