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既下,风云骤起。
由嬴昭亲自拟定,以始皇帝名义加盖玉玺的“百家召集令”,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短短数日内激荡起席卷整个大秦的滔天涟漪。
这份告示并非刻在笨重的竹简上,而是用一种前所未见的轻便雪白物事誊写,张贴于咸阳各主要城门、市集以及原六国驿馆的显眼处。
纸张——这个新鲜词汇伴随着“稷下学宫重建”与“少年祭酒嬴昭”的消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开来。
告示上的文字通俗易懂,意思却直白而诱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今大秦立国,海内一统,欲纳百家之长,定文道之基。”
“特重建临淄稷下学宫,广邀天下诸子,无论儒墨道法,名农阴阳,纵横医杂,但有真才实学,愿以学说济世者,皆可持帖入咸阳,共襄盛举。”
“学宫祭酒嬴昭,将亲考学问,优者厚禄尊位,其学说可着书立说,传布天下。”
最后那句“新纸已成,典籍易着,此乃千年未有之文华盛世,诸君岂有意乎”更是让无数读书人心潮澎湃。
落款是嬴昭那已初具锋芒的笔迹,以及那方沉甸甸的“黑龙祭酒”印。
无论学派,不问出身,只论才学。
“着书立说,传布天下”这八个字对于在秦帝国“以法为教,以吏为师”政策下压抑许久的诸子百家而言,无异于久旱甘霖。
更何况还有那神秘的“新纸”……
咸阳城瞬间沸腾了。
学宫遗址所在的区域已被划为禁区,由章邯调派的精锐卫兵把守。
但外围早已是人山人海。
有来看热闹的咸阳民众,有来自各郡县的士子,更有众多服饰各异、气度不凡的人物。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孑然独立,目光扫过那热火朝天的工地和中央那座临时搭建却已显巍峨的祭酒行辕,神情复杂。
“让一让!让一让!新一批‘秦纸’出炉,蒙上卿有令,优先供应已登记在册的百家学士!”
一队身着黑色官服的少府官吏护送着几辆牛车从刚刚建成不久的造纸工坊方向驶来。
牛车上堆叠着整齐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雪白纸张。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这就是纸?果然轻便如帛!”
“快看!那一车怕是能抵得上万卷竹简了吧?”
“听闻价格极廉,不知是真是假……”
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家境贫寒的士子挤到前面,颤声问道:“大人,这…这纸,我等寒门可能购得?”
为首的官吏看了他一眼,扬声道:“祭酒大人有令,纸张乃开启民智、传播学问之物,非为牟利!”
“首批纸张平价发售,童叟无欺!凡我大秦子民皆可凭照身贴购买!”
“已在学宫登记备案的百家学者每月更有定额奉送!”
此言一出不仅那寒门士子热泪盈眶,周围许多衣着简朴的读书人也纷纷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知识垄断于竹简的时代似乎真的要被打破了。
这就是嬴昭想要的效果。
知识的下沉才是动摇旧有学术壁垒最根本的力量。
祭酒行辕内,嬴昭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学宫规划图前听着蒙毅和章邯的汇报。
黎姜则在一旁安静地整理着各地送来的拜帖和文书。
她心思细腻已能帮嬴昭处理不少琐务。
“殿下,”蒙毅指着图纸,“根据您的意思,学宫主体将分为论战台、藏书阁、百家精舍、工匠区、试验田等不同区域。”
“目前地基已开始平整,首批木材和石料三日内即可到位。”
章邯接着汇报:“防卫方面外围由我的卫兵负责,内部关键区域如造纸坊、印刷坊、未来藏书阁将布置公输家族提供的机关术。”
“另外罗网的眼线已经发现多家势力混入人群,其中以儒家、墨家、农家、医家、阴阳家最为醒目。”
“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疑似江湖杀手的人物。”
嬴昭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图纸上:“来的都是客。”
“明处的以礼相待;暗处的严密监控。”
“告诉罗网没有我的命令只需看着不必动手。”
“我们要的是请君入瓮不是打草惊蛇。”
“诺。”章邯领命。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高声通报:“报——儒家代表上卿甘罗求见!”
甘罗?
嬴昭眉头微挑。
这位十二岁拜相的神童如今已是儒家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他的到来意义非凡。
“请。”
帘幕掀开一位身着素雅儒袍面容俊秀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睿智的少年缓步而入。
他年纪虽与嬴昭相仿举止却从容不迫气度雍容。
“甘罗见过祭酒大人。”他拱手行礼姿态无可挑剔既不显得卑微也充分表达了礼节。
“甘上卿不必多礼请坐。”嬴昭抬手示意目光与甘罗在空中交汇。
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这是两位少年天骄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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