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以近乎极限的速度赶到了云雾谷外。
当先头部队穿过那处黎姜曾无数次描述过的、被藤蔓与奇花遮掩的幽静入口时,一股混合着腐臭与腥甜的、令人作呕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让所有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穿过那道已然失去所有生机、变得枯槁扭曲的入口屏障,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这里,曾是百越部族世代守护的圣地,是黎姜口中温暖如春、溪流潺潺、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是孕育生命与巫术的源泉。
然而此刻,昔日的人间仙境,已彻底沦为一片令人毛骨悚然、如同九幽地狱般的绝地!
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在谷中翻滚、流淌,遮蔽了天光,使得谷内昏暗如同黄昏。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甜气味,仿佛混合了腐烂的蜜糖与凝固的血液,吸入肺中,竟隐隐带来一阵眩晕与恶心。
目光所及,一片破败与扭曲。
那些本该青翠欲滴、散发着勃勃生机的草木,此刻要么彻底枯萎,化为焦黑的残骸;要么以各种违背自然规律的姿态疯狂扭曲、膨胀,枝干如同痛苦挣扎的臂膀,叶片上布满了诡异的暗色斑纹,甚至有些植物的藤蔓如同拥有了生命,在黑暗中微微蠕动,如同潜伏的毒蛇。
原本清澈见底、叮咚作响的溪流,此刻浑浊不堪,水色发黑,表面漂浮着厚厚一层粘稠的、如同油污般的泡沫,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从水底冒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最让人心痛如绞的,是那些在黑暗中游荡的身影。
他们穿着熟悉的百越服饰,身上佩戴着部族特有的骨饰与银器,其中许多面孔,黎姜甚至能叫出名字——那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是与她一同嬉戏玩耍的伙伴,是虔诚侍奉圣地的族人。
但现在,他们眼神空洞呆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或是双目赤红如血,充满了纯粹的疯狂与毁灭欲。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焦土与扭曲的植物间蹒跚游荡,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滴落。
一旦有任何未被污染的生灵进入他们的感知范围——无论是惊慌失措地从藏身处逃出的林鼠野兔,还是刚刚踏入谷内、带着生人气息的秦军士兵,他们便会像被触动了开关的杀戮机器,瞬间爆发出与其僵硬动作不符的迅猛速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用指甲、用牙齿,疯狂地撕咬攻击!
“阿姆……那是照顾我长大的阿姆……”黎姜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身上,那老妇人正用头疯狂地撞击着一棵枯树,额上已是血肉模糊。
“岩松大叔……他以前总会把最甜的果子留给我……阿雅……我的姐妹……”她看着那些熟悉亲切的面孔变得如此狰狞可怖,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甘心,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代表“安抚”与“沟通”的古老巫印,口中吟唱起空灵而充满善意的咒文,试图将一丝纯净的巫力波动,传递给那位看起来污染稍轻、曾是部落中最温和的织布阿姆。
然而,她那充满生命气息的巫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非但没有激起任何善意的涟漪,反而像是往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嗬——!”那原本只是呆呆撞树的织布阿姆,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黎姜,里面没有任何熟悉的慈爱,只有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恶意!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发现了鲜活血肉的饿狼,手脚并用地朝着黎姜猛扑过来!
“小心!”身旁的蒙毅眼疾手快,一步踏前,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带着巧劲,精准地拍在老妇人的肩侧,将其击得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但她依旧在地上挣扎着,朝着黎姜的方向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
“没用的……黎姜姐姐,”嬴昭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与洞察,“他们的神魂已被深度侵蚀、污染,常规的沟通与安抚,只会刺激到那占据他们心神的污秽之力。”
他不再犹豫,小小的脸庞上浮现出决断之色,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刚刚稳住阵脚的军队:
“全军听令!
结方圆防御阵,稳步向内推进!
所有持有【初级净化符】者,瞄准被污染的族人,以制服为先,尝试净化!
都给本王记住,他们是受难的子民,是我们的袍泽亲属,非生死关头,绝不可伤其性命!”
“诺!”
军令如山,训练有素的秦军迅速行动起来。
厚重的盾牌层层叠起,如同移动的城墙。
长戟从盾牌间隙探出,闪烁着寒光,主要用于格挡与压制。
弩手们占据阵型内部的制高点,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涌的黑雾与那些蠢蠢欲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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