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狄道城中心的欢呼声尚未平息,嬴昭立于高台之上,下方涌动着如山如海的热情与信仰。“神级说书人”技能所带来的微妙气运感应,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仅仅安抚狄道一城,远远不够。
谣言如瘟疫蔓延,早已渗入四野。他必须用更强烈、更广阔的方式,将“土豆英雄”的故事,彻底烙进整个陇西、乃至所有听闻者的心中!
他心念电转,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激动的人群。清亮的声音再度扬起,竟在一瞬间压下了鼎沸的人声:
“父老乡亲们——静一静!”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现场迅速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这‘土豆英雄’的故事,精彩否?”嬴昭朗声问道。
“精彩!”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
“可信否?”
“信!我们信!”
“好!”嬴昭脸上绽开一抹灿烂而威严的笑容,“既然如此,光我们狄道城的人知道,还远远不够!要让那些仍被恶神邪祟蛊惑的乡亲们都清楚!要让这陇西大地上每一个人,都听见这英雄的故事,都明白——土豆,何其珍贵!”
他话音一顿,目光陡然深远,仿佛望穿山河,看见了遥远之地。
“本王今日,就在此地,将这部《土豆英雄传》细细道来、说与天下人听!凡我大秦子民,心中尚存疑虑者——皆可静心聆听!”
此言一出,台下百姓先是怔住,随即哗然。
殿下这是何意?在此地说,天下人怎能听见?狄道能闻已是极限,远方乡县,又如何得闻?
连台下的蒙毅与王贲也不禁对视一眼,心中升起同样的惊疑。殿下这话……是否说得太过?纵有神异,这般手段,也近乎仙神矣!
嬴昭却未理会议论纷纷。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阖目,将全部心神沉入刚刚获得的“神级说书人”技能之中。他所感受到的,不仅是讲故事的技巧,更有一缕玄而又玄、关乎“声”与“意”的法则力量。
他必须将这份力量,推至极致!
他再度开口。声调比先前更平和,却更穿透人心。他不再仅用嗓音,更以心神、以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运之力共鸣、扩散!
“话说,上古年间,苍天泣血,大地干裂……”
故事再次流淌而出,但这一次,细节更为丰满、情节越发曲折。喜怒哀乐,鲜活如生。那神农使者的形象仿佛自远古走来——他的艰难、他的坚定、他与恶神搏杀的惨烈、他带回希望之种时的狂喜……无不栩栩如生。
而奇妙之事,就此发生。
嬴昭的声音,仿佛突破了现实的界限,不再局限于狄道城广场。它以狄道为中心,如涟漪般一圈圈荡开,越过城墙、拂过田野、传入村落、钻进家家户户——
田埂上正犹豫要不要拔掉土豆苗的老农,猛地直起腰,侧耳倾听,脸上从惊疑转为恍然,热泪盈眶;
因前日多吃了两口土豆就被家人怀疑“中邪”而关起来的汉子,听得清晰入耳的故事,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远方县城的茶馆里,几个还在嚼舌“土豆是妖物”的闲汉,蓦地收声,痴痴聆听那不知从何而来、却直叩脑海的讲述,茶碗落地也浑然不觉;
就连尚未被谣言席卷的偏远村落,百姓也愕然仰首,四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你……你们可听到了?”
“是神仙……显灵?”
“不……好像是皇子殿下?在讲土豆的故事?”
“天爷啊!这怎么可能!?”
一人说,百万人听!
这已非人力所能为,近乎神迹!
高台上的嬴昭,小脸逐渐苍白,额角渗出汗珠。如此大范围地施展技能,对他心神的消耗极大。可他依旧坚持着,将故事娓娓道来,每一字都灌注了信念与力量。
蒙毅与王贲在台下看得心惊肉跳,攥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替他分担,却又不敢惊扰这神圣的一刻。
故事推进至最**,使者与恶神决战,夺回土豆种子。
“……使者浑身浴血,手捧那金色地果种子,仰天长啸:‘此物,名为土豆!乃我大秦万民之福,天下苍生之望!邪祟——退散!’”
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浩然的信念洪流,自陇西大地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嬴昭体内——那是百万民众听完故事后所产生的信任、感激与醒悟之力!
这股力量,暂时弥补了他消耗的心神,甚至让他对“神级说书人”技能与那玄妙气运,有了更深感悟。
他缓缓睁眼,虽掩不住疲惫,目光却愈发明亮。
他望向台下敬他如神明的狄道百姓,望向远方那些同样被故事震撼的无数民众,用尽最后的力气朗声道:
“故事,讲完了。”
“现在,还有人认为土豆是妖物么?”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狄道城广场,也笼罩了所有能听见故事的遥远之地。
无人立刻回应。众人仍沉浸在那波澜壮阔、感人肺腑的剧情中,沉浸于“神迹”降临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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