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突发恶疾”的消息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在咸阳宫寂静的夜色下漾开圈圈隐秘的涟漪。
嬴昭偏殿外巡逻卫士明显增多,气氛凝重。殿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宫人急促脚步声和压抑低语,一切都符合皇子重病应有的景象。
夏无且背着药箱,面色沉痛地进出几次,眉头紧锁,对任何打探的宫人都厉声呵斥。
这出戏,做得十足。
暗处,无数眼睛盯着。有人担忧,有人窃喜,有人冷观。
中车府内,赵高得到心腹一次次确切的回报,脸上笑容愈发得意残忍。
“‘彼岸殇’发作了……比预想还快,看来那小儿体质更敏感。”他悠闲品酒,似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告诉下面的人,准备好。一旦传出‘噩耗’,立刻按计划行事,将水搅浑,把嫌疑引向……那些一直对新政不满的旧楚贵族吧。”
“喏!”黑影领命而去。
赵高晃着酒杯,猩红酒液如血。
“嬴昭啊嬴昭,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
然而赵高绝想不到,他所以为的“猎物”,正舒舒服服躺在偏殿内间床榻上,盖着锦被,小脸红润,抱着一碗真蜜水小口喝着,哪有一丝病态?
外间一切嘈杂,都是夏无且指挥信得过宫人做出的假象。
而那位“忧心忡忡”的太医令,在又一次“诊治”完毕后,并未回太医院,而是借夜色,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来到宫墙西南角一处极偏僻、荒废已久的宫苑——冷梅苑。
这里,便是下毒宫女招供的、与上线“张内侍”接头的秘点。
夏无且未直接进入,而是远远潜伏,如最耐心老猎手,收敛所有气息,连周围虫鸣都未惊动。
他一生钻研医术,精的不只是救人济世的岐黄之术,更有杀人无形的毒术!追踪、潜伏、用毒,本就是医道分支,只他平日从不显露罢了。
为外孙,这头沉寂多年的老狼,终于亮出淬毒獠牙!
时间点滴流逝。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终于,一道鬼祟身影,如地老鼠般蹑手蹑脚溜进冷梅苑,在一棵枯死老梅树下焦急踱步,时不时探头外望,正是采买处张内侍。
他显然是来等上线,报“喜讯”领赏或听指示。
夏无且眼神一厉,正欲动手擒拿。
忽他身形猛一滞,再次完美融入阴影。
只见另一道身影,如飘落枯叶,无声无息出现在张内侍身后,其身形步法,绝非普通宫人,带一股冰冷杀气。
“事情办得如何?”后来者声沙哑低沉。
“办成了!办成了!”张内侍吓一哆嗦,忙转身点头哈腰,献宝似低声道,“那小子喝了!亲眼所见!夏无且那老东西都惊动了,进去好几次了,看样子快不行了!”
“很好。”后来者似满意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掂了掂,发钱币碰撞响,“这是赏你的。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张内侍接钱袋,喜笑颜开,连连保证。
然就在他低头哈腰瞬间!
那后来者眼中凶光一闪,毫无征兆出手!五指如钩,直插张内侍咽喉!竟要灭口!
张内侍惊恐瞪大眼,连惨叫都发不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极细微破空声响起!
几点几难察觉的寒芒,从远处阴影中电射而出,精准打在后来者手腕、膝弯等关节处!
后来者闷哼一声,手臂一麻,致命击顿时偏移,只张内侍脖子上划出几道血痕。他本人更觉双腿一软,险些跪倒!
“谁?!”后来者又惊又怒,猛扭头望寒芒射来方向。
夏无且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白发白须在月光下无风自动,眼神冷如万年寒冰,手中还扣着几枚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
“罗网的魑魅魍魉,也敢动老夫的外孙?”他声不大,却带滔天怒意和杀机,“说!谁派你来的?!”
那后来者见夏无且,瞳孔骤缩,显然认出这位太医令,更惊骇于对方竟有如此身手!他自知不敌,更不敢暴露身份,二话不说,猛一跺脚,身形暴退,同时从怀中掏出枚球状物,就要往地上砸——显然是某种信号或烟雾弹!
“想走?!”夏无且岂容他得逞?
老太医手腕一抖,又是数点寒芒射出,速更快,角度更刁钻!同时,他另一只手洒出一片淡淡的、带奇异甜香的粉末!
那罗网刺客挥臂格挡银针,却没能完全避开那片粉末,吸入一丝,顿觉头脑一阵眩晕,动作慢半拍。
就这慢了的半拍,足够了!
夏无且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干瘦手指如铁钳,瞬间扣住刺客脉门和颈侧要穴!
咔嚓!
轻微骨裂声响起,刺客手臂无力垂下,那枚信号球也滚落在地。他整个人如被抽掉骨头,软倒在地,眼中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至死想不明白,一个太医令,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武功和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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