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落入的下方山林,与北疆魔土的死寂荒凉截然不同。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虬龙般缠绕垂落,各种奇异的花草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腐朽甜腻之气。
空气潮湿而闷热,林间弥漫着淡薄的、色彩斑斓的瘴气,寻常修士在此,怕是吸上一口便会毒发身亡。
这里已是万瘴南疆的边缘地带。
道一收敛全部气息,玄甲左臂与大地微微共鸣,每一步都轻若鸿毛,尽量避免惊动林中可能存在的可怕妖物。
他寻了一处被巨大树根包裹形成的天然树洞,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禁制,便开始盘膝疗伤。
与血煞教主的抗衡、强行撕裂空间带来的伤势不容小觑。他吞服丹药,全力运转《地藏归元诀》,引动周围虽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木系灵气滋养己身。
阴阳玉玲珑悬浮于丹田之上,缓缓旋转,调和着他因过度催动地脉之力而有些躁动的灵力,并不断修复着体内的暗伤。
在此地疗伤,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那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对他肉身的恢复大有裨益。数日后,道一伤势尽复,状态甚至更胜从前,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似乎更加敏锐了些。
他走出树洞,决定在这南疆边缘探寻一番,既为寻找那“生生不息造化青莲”的线索,也顺便查看此地情况。
林中静谧的可怕,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再无其他声响,仿佛一片生命禁区。
道一小心翼翼地向林木更深处行进,同时持续感应着此地地脉。与北方被魔气污染的地脉不同,这里的地脉被一股无比庞大、古老、却带着沉沉暮气的木属性生机所笼罩,如同一位陷入长眠的巨人。
忽然,他怀中的阴阳玉玲珑轻微震颤了一下,发出微弱的清鸣,其表面的阴阳二气自行流转,似乎对某个方向产生了感应。
“嗯?”道一心中一动。阴阳玉玲珑乃他本命法宝,灵性十足,绝不会无故自鸣。他立刻循着那丝感应,改变方向前行。
越往那个方向走,周围的林木越发古老苍劲,一些树木的形态甚至变得奇形怪状,透着一股蛮荒的气息。那股生机与腐朽交织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终于,在一片被无数巨大藤蔓彻底覆盖的山壁前,阴阳玉玲珑的震颤达到了顶峰。
道一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山壁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青石烙印却传来一丝微弱的、奇特的共鸣感,并非与地脉,而是与山壁之后某种沉寂的、古老的木质结构产生感应。
他伸出玄甲左臂,轻轻按在藤蔓之上。臂上土黄色光晕流转,那些粗壮的藤蔓仿佛遇到君王般,无声地向两侧退开,露出了被掩盖的山壁本体。
山壁上,爬满了厚厚的苔藓。道一挥手拂去苔藓,露出了其下的真容——
那不是天然岩石,而是一面巨大、残破的青色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却沉重无比,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边缘处已然残缺。碑面上,刻着无数复杂玄奥的古老符文以及一些模糊的壁画。
这些符文与壁画,道一完全看不懂,但其笔触间流淌着的那股浩瀚、威严、执掌生机的无上意境,却让他心神剧震,仿佛直面一位统御万木的太古神皇!
更让他惊讶的是,石碑的中心,铭刻着一个巨大的、虽然残缺却依旧能辨认的古字。
这个字的结构极其复杂,蕴含无穷妙理,道一并不认识,但当他目光凝聚其上时,识海中的青石烙印竟再次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敬畏情绪!
而丹田内的阴阳玉玲珑更是清鸣不已,阴阳二气主动溢出,缭绕在道一体外,似乎在与那石碑残留的气息相互呼应、交融。
“这是……何等存在的遗留?”道一心中骇然。这石碑存在的岁月恐怕远超想象,其主人必定是一位无法想象的伟大存在。
他仔细观摩那些壁画。壁画大多已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出一些内容:似乎描绘着一株通天彻地的青色巨莲,绽放于混沌之中,莲生万界,滋养万物……而后,巨莲似乎遭遇了大劫,莲叶枯败,莲子散落……最后一幅相对清晰的壁画,则显示一枚残缺的莲子,坠入一片无尽的山林之中,化为了这片莽荒南疆的生机源头……
“青莲……莲子……南疆……”道一猛地将壁画内容与玄玑真人所言的传说联系起来!“难道那‘生生不息造化青莲’的传说竟是真的?而且其来历如此惊人?”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继续查看。在石碑最底部,还有一些更为古老的、似乎是后来者留下的刻痕,比那些符文壁画要浅显许多,更像是一种留言。
这些刻痕使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上古文字,道一恰好从宗门的某些古老玉简中学过一些。
他辨认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刻痕:
“……帝陨……万木同悲……道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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