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正殿,肃穆森严。
高大的穹顶投下冰冷的光线,照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映出殿内人影幢幢,却鸦雀无声。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令人心悸。
殿首主位空悬。其下左右两侧,各自端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身影。
左侧以一位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金丹后期长老为首,乃是戒律堂副座,铁面无私的刑律长老。其身旁几位亦是戒律堂的实权执事长老,个个面色肃然。
右侧,为首的竟是丹鼎殿首座南明长老,他面色平淡,眼帘微垂,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不出喜怒。
其下首坐着一位脸色阴沉、目光锐利如鹰隼的老者,正是天枢峰赵家的代表,赵天龙的一位叔祖,赵坤。
其余几位则是闻讯而来的各峰长老,神情各异,有好奇,有审视,亦有几分凝重。
大殿中央,道一躺在担架上,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虽较之前平稳了些,但仍微弱得可怜。
阿秀被允许站在担架旁,小脸绷得紧紧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眼中满是担忧与惶恐。
冷长老立于殿中,正沉声禀报青木城一役的详细经过。他从接到求援、率队出发,讲到抵达时所见惨状、血祭大阵的恐怖,再讲到道一如何突然出现、如何识破阵法节点、最终又如何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引爆地脉、破碎城碑、逆转战局。
他的叙述客观冷静,不带丝毫个人感**彩,却将当时的危急与道一行为的决绝描绘得淋漓尽致。
当听到道一引动地脉与金丹邪修硬撼,最终与城碑同碎时,殿内不少长老动容,看向道一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与复杂。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冷长老最后总结道,
“若非石野弟子舍身破阵,青木城恐已化为鬼域,我等亦可能全军覆没。其功,堪称挽狂澜于既倒。然……”
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冰冷:“然经查证,石野弟子身为丹鼎殿客卿,在接到宗门征召令后,并未按律前往指定地点集结,亦未向其直属上级南明长老或药圃陈长老请示,乃私自脱离岗位,潜入险地。此举,严重违反宗门律令《战时征调条例》第十七条,及《客卿守则》第三条。其破阵之法,虽情有可原,然毁坏青木城千年城碑,动摇一地地脉节点,亦是不争之事实。其过,亦是不轻。”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功过皆如此鲜明且巨大,如何评断,着实棘手。
“哼!”右侧的赵坤长老率先打破沉默,他冷笑一声,声音尖锐,
“好一个‘情有可原’!冷长老,你莫不是忘了,宗规铁律,岂容儿戏?岂能因功抵过?此子若无隐秘在身,如何能以筑基初期修为引动地脉?其所用之力,分明非我青岚宗正统路数,狂暴驳杂,更似魔道手段!依老夫看,其私自离宗,恐怕并非为了救援,而是另有所图!甚至可能与那‘幽冥殿’邪修有所牵连,故作姿态,骗取功劳!”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绷。这指控极为恶毒,直接将道一往叛徒和魔道上推。
“赵长老!”冷长老眉头紧皱,沉声道,“此言过了。石野弟子之力虽奇特,却正大堂皇,破邪镇煞,绝非魔功。其与邪修搏杀,舍生忘死,众目睽睽,岂能作假?至于私离宗门,违反律令,此乃一罪,与通敌叛宗不可混为一谈!”
“是不是魔功,岂能由你一言断定?”赵坤咄咄逼人,“若非心中有鬼,为何要私自行动?南明师兄,”
他转向南明长老,“此子是你丹鼎殿客卿,却视你的命令如无物,如此无规无矩,桀骜不驯之徒,岂能轻饶?我看其身上隐秘重重,当严加审讯,搜魂炼魄,一切自然分明!”
南明长老抬起眼皮,看了赵坤一眼,又扫过担架上的道一,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石野确系本座客卿,未遵令固守丹鼎殿,私离宗门,触犯门规,此乃事实,理应受罚。”
他先定了性,承认道一有错,随即话锋微转:“然,其于青木城所为,救同门于危难,挽生灵于涂炭,功绩卓着,亦是不争之事实。其动用之力,虽非青岚宗正统,然刚猛纯正,破邪无忌,本座亦未曾感知丝毫魔气。搜魂炼魄之言,过矣。宗门赏罚,须有度有据。”
他既点出道一违规,否定了赵坤的魔功指控,又肯定了其功劳,堵住了极端惩罚的路径,显得公允持重,让人挑不出错处。
赵坤脸色有些难看,还欲再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启禀诸位长老,云曦师妹已初步稳定伤势,得知庭审,强撑着录下一段口述,由弟子送达!”
一名弟子恭敬地奉上一枚留音玉简。
刑律长老抬手摄入,神识一扫。玉简中传出云曦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弟子云曦禀告:青木城危局,若非石野师弟舍身破阵,弟子与冷长老等众多同门恐已罹难。石野师弟虽行事…略显突兀,然其心赤诚,其行壮烈,功远大于过。且…弟子隐约感知,其力量本源似与大地脉息相关,绝非邪魔。请诸位长老…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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