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之凡人卷 第14章 山根初鸣

道一盘膝坐于布满灰尘的蒲团之上。他摊开那卷非丝非革的《厚土经》，目光落在开篇那刀劈斧凿般的古篆上。

这法门，不重飘渺灵根，只求肉身作基，大地为根。正是他这“伪灵根”的绝处之机！

他深吸一口石室中混杂着尘土与玉髓清香的空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将师尊遗下的黝黑“地元板”置于膝前。

双手掌心向上，虚按石板两侧，闭目凝神，尝试按经文所述，心神下沉，感应脚下大地。

寂静。唯有心跳。

良久…毫无所觉。脚下岩石冰冷死寂，哪有什么脉动？道一眉头微蹙。他资质驽钝，感应地气这等玄妙之事，果然艰难。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掌心嵌入的青石。这邪石能引地火，或可一试？心念微动，不再刻意感应，只将一缕意念沉入青石。

嗡！

掌心青石微微一震，温顺了许多，一股微弱的暖意透出。几乎同时，膝前那块黝黑冰凉的地元板，竟也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石板光滑的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肉眼难辨的细微涟漪！

道一心头一跳！有门！

他再次闭目，心神依附于青石传递的那点暖意，仿佛化身为石，沉入大地。这一次，感知骤然不同！

膝下的地元板不再是死物！它仿佛成了大地的“耳朵”！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沉稳浑厚的“律动”，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透过石板，透过青石，一丝丝传递到他的心神！

咚…咚…咚…

缓慢，厚重，带着亘古不移的沧桑。这便是大地的脉动！

道一精神大振！他强压激动，按《厚土经》所载的粗浅法门，尝试引导这丝微弱的地脉律动，融入自身呼吸。

呼…吸…呼…吸…

心神随着那沉稳的律动起伏。每一次悠长的吸气，仿佛都从地元板中汲取一丝微不可察的、土黄色的温润气息。这气息沉甸甸的，如同无形的细沙，随着呼吸缓缓沉入胸腹之间。

引气入体！《厚土经》的法门！

然而，这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每一丝土黄气息的纳入，都如同背负千斤巨石，艰难无比。

远不如那日地火淬体时力量的狂暴增长，甚至比最初无人指点时引气入体还要滞涩几分。伪灵根之躯，对天地灵气的亲和，低劣如顽石！

道一并不气馁。他心如磐石，一遍又一遍，枯燥地重复着这缓慢的呼吸。汗水渐渐从额头渗出，滴落在灰尘覆盖的地面。

一个时辰过去，胸腹间积聚的那点土黄气息，微薄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但他清晰地“看”到，在“内观”之下，这点微薄的地脉气息沉入丹田后，并未如无根浮萍般散逸，反而如同细沙沉淀，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丹田这片干涸的“土地”，使之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厚重感。这便是“固本”！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整个石室猛地剧烈摇晃！顶部灰尘簌簌如雨落下！身下蒲团都在震颤！

膝前的地元板嗡鸣声骤然加剧！传递来的大地脉动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道一心神剧震，险些从入定中跌出！他猛地睁眼，骇然看向石室深处那条狭窄的甬道！

巨响的源头，便是那黑暗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沉闷威压，顺着甬道隐隐弥漫出来！比洞外的老虺更厚重，更古老！带着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蛮荒气息！

这难道就是师尊临终警告的“异动”！

道一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他迅速收起地元板，紧握柴刀，目光死死锁住甬道入口。那深处，仿佛有比地火老虺更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石室的摇晃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那弥漫的威压并未增强，却也未曾消退，如同悬顶之剑。

此地不可久留！

道一当机立断。他迅速将壁龛中剩余的薄薄一层玉髓膏刮下，小心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又将《厚土经》卷轴和地元板仔细收入怀中。目光最后扫过石室，落在守拙道人坐化的蒲团和空荡石床上，深深一揖。

“师尊遗泽，道一铭记。他日有成，必不负此经此道！”

说完，他不再迟疑，转身走向那扇隔绝外界虫群的厚重石门。侧耳倾听，门外一片死寂，连老虺的咆哮都听不到了，只有岩浆湖沉闷的翻滚声。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新生的力量，抵住石门一侧，缓缓发力。

“嘎吱…”

沉重的石门摩擦着地面，艰难地滑开一道缝隙。一股灼热的地火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硫磺腥风涌入。道一警惕地向外望去。

石阶平台一片狼藉。碎裂的虫尸、干涸的暗绿体液、被腐蚀的岩石痕迹随处可见。

洞外，岩浆湖依旧翻滚着暗红的光芒，但老虺那庞大的身影却不见了，只留下岩壁上被蛮力撞塌的大片痕迹。空气中残留着浓烈的腥气。

那畜生…走了？还是被那地底深处的异动惊退了？

道一心中稍定，却不敢放松。他侧身挤出石门，迅速观察四周。

确认暂无危险，才沿着滚烫的岩壁，小心翼翼地向溶洞入口方向挪去。

左臂的灼痛在玉髓膏作用下减轻不少，新生的体魄提供了远超以往的耐力。

经过岩浆湖边缘时，他下意识望向湖心翻滚的熔岩。突然，眼角余光瞥见对岸那片被热浪扭曲的区域——师尊石室入口上方的岩壁，似乎有些不同。

那里，几根巨大的、被地火熏烤得漆黑的钟乳石柱倒悬而下。其中一根石柱的根部与岩壁连接处，赫然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矿石！

矿石表面坑洼嶙峋，隐隐流动着岩浆般的暗红光泽，散发出一股精纯而灼热的气息。

地火熔金铁！书本残片的信息瞬间浮现——赤纹火铜！地火熔岩深处才能孕育的炼器宝材！坚韧异常，蕴含一丝地火精粹！

道一心头一热。若能以此物打造兵刃…念头刚起，又迅速压下。此地凶险，绝非久留采掘之所。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暗红矿石的位置，将其牢牢记在心中，转身继续向洞口挪动。

靠近溶洞入口，灼热的气浪更盛。道一伏低身体，屏息凝神，如同融入岩壁阴影的壁虎，一点点向外探去。

洞口外，深涧依旧幽暗。洪水早已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乱石和断木。

浓重的硫磺腥气弥漫，却不见了老虺的踪影。只有山风穿过嶙峋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真走了！

道一心中巨石落地。他不敢停留，强提一口气，手脚并用，沿着陡峭湿滑的岩壁，艰难地向深涧上方攀爬。

淬炼后的体魄此刻显出了优势，筋骨坚韧，气力悠长，虽左臂不便，但在嶙峋岩石间攀援的速度，竟比来时快了数倍。

不知攀爬了多久，当天光透过上方交错的藤蔓枝叶，投下斑驳光影时，道一终于攀上了深涧边缘。

久违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地底的硫磺与血腥。

他瘫倒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大口喘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稍稍恢复体力，他挣扎坐起，辨认方向。远处，伏牛山熟悉的轮廓在暮色中绵延。

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赶回山村！爷爷的伤，阿秀的担忧…刻不容缓！

他站起身，准备寻路下山。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如同滚雷，猛地从伏牛山深处传来！方向…赫然是山村所在！

道一浑身剧震，猛地扭头！

只见山村方向的天空，暮色中竟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烟！隐约间，似乎还有火光跳动！

山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