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之凡人卷 第8章 血烙青川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刺在道一后心！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求生的本能已催动身体向前猛扑。右手放弃那唾手可得的紫玉灵果，五指狠狠抠进旁边湿滑的岩石缝隙，借力一扯！

“嗤啦！”

腥风擦着后背掠过，带起的强劲水流将他狠狠拍在另一侧的岩壁上。肩胛骨剧痛，喉头一甜。浑浊的水流中，两点幽绿森寒的凶光，在咫尺之外死死锁定了他。

那东西形似巨蜥，却比村里最壮的耕牛还要庞大。一身暗绿色的鳞甲在水底泛着冷光，粗壮的四肢覆盖着蹼膜，一条布满骨刺的巨尾搅动水流，带起阵阵漩涡。

它张开的巨口中，交错排列的獠牙如同倒插的匕首，散发着浓烈的腐烂腥气。

道一脑中瞬间闪过《山村异闻录》上寥寥几笔的恐怖记载。伏牛山深涧绝地，有鳞甲巨物，盘踞深潭，噬人无数！这畜生不知潜伏在此多久，竟将这紫纹蕴灵草视作了禁脔！

毒蚺一击不中，粗壮的身躯在水中异常灵活地一扭，布满骨刺的巨尾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沉闷的破水声，横扫而至！水流被巨力搅动，形成强大的吸扯漩涡。

避无可避！

道一瞳孔骤缩。左臂的烙印处，那股邪异的灼热感在生死刺激下轰然爆发！一股蛮横的力量瞬间充斥残破的身体。

“喝！”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不是退缩，而是迎着横扫而来的巨尾，双腿在岩壁上一蹬！身体不退反进，竟贴着横扫的巨尾下方险之又险地窜了过去！

巨尾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他刚才背靠的岩壁上。

“轰隆！”

沉闷的巨响在水中震荡开来，碎石崩飞，坚硬的岩壁竟被砸出一个浅坑！

毒蚺显然没料到这渺小的猎物如此滑溜，幽绿的竖瞳闪过一丝暴怒。它庞大的身躯猛地调转，巨口再次张开，如同一个黑洞，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道一噬咬而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腥臭扑面！獠牙森寒！

道一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左臂烙印的灼热感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烧穿，那股邪异的力量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强行压榨着他身体的每一分潜力。

拼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身体在水中猛地一沉，如同千斤坠石，险险避开毒蚺咬合的巨口。

同时，仅存的右手五指成爪，指甲因用力而瞬间崩裂出血，却不管不顾，狠狠朝着毒蚺相对柔软的下颚部位抠去！

指尖传来滑腻坚韧的触感，鳞甲的缝隙冰冷坚硬。

“吼！”

毒蚺吃痛，头颅猛地一甩。巨大的力量将道一狠狠甩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另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瞬间被水流冲散。

毒蚺下颚处，赫然多了几道深深的血痕，暗红的血丝在水中弥漫。这点伤对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蚊虫叮咬，却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疯狂搅动，带起巨大的暗流，整个石穴内的水流变得狂暴混乱。碎石、断木被卷起，如同箭矢般乱射。

道一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水流裹挟着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骨头都仿佛要散架。窒息感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青石烙印灼热得如同烙铁，那股邪异的力量在狂暴的撞击和窒息的压力下，变得更加狂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出！

就在这时，道一模糊的视线扫过石穴边缘。狂暴的水流在那里撕开了一道狭窄的裂缝，湍急的水流正疯狂地涌入裂缝深处，形成一个旋转的、令人心悸的旋涡！

一线生机！

道一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与其被这畜生活活撞死、咬死，不如搏一线生机！

“畜生！来啊！” 他对着疯狂扑来的毒蚺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蹬身后的岩石！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却不是逃离，而是径直朝着那汹涌的水流漩涡冲去！目标直指漩涡旁一根被水流冲刷得尖锐无比的断裂石笋！

毒蚺被道一的举动激怒，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迟疑，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紧追而至！

道一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尖锐石笋，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他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青石烙印中那股狂暴灼热、几乎失控的邪异力量，统统灌注到双腿！

速度再增！

就在毒蚺巨口即将将他吞噬的瞬间，道一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

“嗤——！”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毒蚺布满鳞甲的身躯，狠狠擦着那根尖锐的石笋冲了过去！石笋锋利的尖端，在它坚硬的鳞甲上划出一长串刺目的火星，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豁口！

“吼——！！！”

毒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疯狂翻滚扭曲，暗红的血液如同墨汁般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水域。

而道一，在完成这惊险一扭的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平衡，被一股狂暴的暗流狠狠卷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无可抗拒地拖向那道裂缝深处的恐怖漩涡！

“轰！”

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吞噬。天旋地转！身体被水流裹挟着疯狂旋转、撞击！意识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的感觉，青石烙印处传来一股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熔化的极致滚烫，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冰冷。死寂。

道一感觉自己悬浮在一片无垠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身体，只有一丝微弱的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沉浮。

痛楚消失了，窒息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虚无和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死了吗？

破碎的念头如同风中飘絮，无法凝聚。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

那是一抹温润的白色，柔和、宁静，如同寒夜尽头升起的第一缕晨曦。

它静静地悬浮在道一意识感知的前方，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是那块融入体内的书本残片！

随着这抹白光的出现，道一那散乱的意识仿佛找到了一个微弱的锚点，开始缓慢地凝聚。

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一点点浮现：咆哮的山洪…冰冷的河水…爷爷焦急的脸…阿秀的泪水…王虎的怒吼…还有那深渊毒蚺幽绿的竖瞳和森寒的獠牙…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意识的混沌！求生的意志如同被浇上滚油的野火，轰然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这意志重燃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邪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道一的意识深处炸响！

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不！这剧痛并非作用于**，而是直接作用于他刚刚凝聚的意识！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灼烧！撕裂！吞噬！

“呃啊——！”

道一在意识中发出无声的惨嚎。那抹温润的白光被一股骤然出现的、粘稠如墨的幽绿邪光狠狠压制、侵蚀！

是青石中那股邪异的力量！

它在道一意识沉沦、身体濒临崩溃的瞬间，失去了《山村异闻录》这本书最大的压制，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它要彻底吞噬道一这缕刚刚凝聚的脆弱意识，鸠占鹊巢！

幽绿邪光如同贪婪的毒蛇，疯狂地缠绕、啃噬着道一意识核心的那点白光。每一次啃噬，都带来灵魂被寸寸撕裂般的极致痛苦！

白光在幽绿邪光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道一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幽绿邪光强行拖拽、融化，坠入一个冰冷、暴戾、充满无尽毁灭**的深渊！一旦沉沦，万劫不复！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爷爷佝偻却如山般的身影，阿秀含泪却倔强的眼眸，王虎粗豪的吼声，还有那些在洪水中挣扎呼救的村民面孔…所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事，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石可碎，骨可断，脊梁不能弯！想要我的命，拿你的牙来崩！

这念头如同炽热的熔岩，瞬间贯通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

不再是被动承受那撕裂灵魂的痛苦！道一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主动将全部残存的意志，狠狠撞向那正在吞噬白光的幽绿邪能核心！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意志碰撞！如同两个角力的巨人，在意识的最底层进行着最凶险的搏杀！

“轰——！！！”

意识空间仿佛要炸裂开来！

剧烈的震荡让道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寸寸碎裂。然而，就在这意志碰撞的最核心处，在那墨绿邪光与道一不屈意志的交锋点，异变陡生！

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赤金色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骤然亮起！

那是道一的血！是他意志燃烧到极致，与那墨绿邪能本源碰撞时，激发出的生命精粹！

是他身为凡人之躯，面对邪魔歪道时永不屈服的脊梁所迸发的光辉！

这一点赤金光芒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嗤啦——！”

刺耳的灼烧声在意识海中响起！

那原本狂暴嚣张、试图吞噬一切的墨绿邪能，在接触到这一点赤金光芒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惊惧的嘶鸣！

它那粘稠幽绿的本体，竟被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赤金光点灼烧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小洞！

赤金光芒虽微弱，却带着一种亘古不移、万劫不磨的坚韧意志！它顽强地燃烧着，不仅没有被墨绿邪能扑灭，反而如同附骨之疽，沿着那被灼烧出的小洞，逆流而上，顽强地向着邪能的核心蔓延！所过之处，邪能的暴戾气息竟被强行压制、净化了一部分！

墨绿邪能疯狂地涌动、反扑，试图磨灭这缕赤金。然而，道一那不屈的意志如同怒涛，死死支撑着这缕微弱却坚韧无比的血色光辉！

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灼烧，都带来无法言喻的痛苦，但也让那缕赤金光芒更加凝练一分！

书本残片所化的温润白光，趁此机会，骤然光芒大盛！它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融入那缕赤金光芒之中！

白、金两色光芒交融，化作一道坚韧无比的锁链虚影，顺着赤金光点灼烧出的路径，狠狠刺入墨绿邪能的核心！

“嗡——！”

墨绿邪能发出不甘的震鸣，剧烈地挣扎、扭曲！但此刻，它已非绝对的主宰！

那道由道一不屈意志之血为引、书残片之力为骨的白金锁链，如同最坚固的囚笼，深深烙印在它的核心本源之上！

一股玄奥的联系，在道一的意识核心与那青石之间骤然建立！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道一“看”到了。

在他神识的核心处，一方微小的混沌空间。一块青色的、鸽卵大小的怪石悬浮其中，表面幽光黯淡，邪异的气息被牢牢锁住，只余下一种精纯而磅礴的能量在缓缓流转。

一道由白金色光芒构成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锁链虚影，如同活物般缠绕在碎片之上，深深嵌入其内部。

锁链的另一端，则连接着那块温润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书本残片。两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青石…书本…” 道一的意识掠过明悟，原来书本不是普通的书本，它含有神力，实体书本已经消失，但是上面的神力化作书本残片，以能量体的形式融入神识了。青石血契已成！以血为引，以意志为枷！此石之力，为我所用！

一段清晰的信息流随之涌入意识：获得内观之法！

他心念微动。

下一瞬，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视角骤然展开！不再是依靠眼睛去看，而是仿佛灵魂出窍，以一种俯瞰的角度，“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内部！

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血肉，在浑浊的河水中渗出丝丝血线；后背肩胛处一片淤紫肿胀，撞击的暗伤遍布全身；脏腑在巨力冲击下隐隐作痛，气血紊乱如同乱麻。

更触目惊心的是左臂！整条手臂的经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泽，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正是强行引动青石邪能留下的可怕创伤！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墨绿能量，正被那道白金色的锁链虚影约束着，沿着一种极其缓慢、玄奥的轨迹，艰难地在左臂几处尚未完全断裂的经络中流淌。

所过之处，经络传来阵阵灼痛，但那些细微的裂痕，竟在这股能量流过后，被强行弥合了一丝丝！同时，另一股温润平和的白色暖流，从书本残片所在的位置流淌而出，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滋养着被灼伤的经络，抚平着撕裂般的痛楚。

这便是内观！纤毫毕现，洞察己身！

道一心中震撼。有此法门，日后修炼、疗伤、体悟自身，将再无迷障！

就在这时，内视的视角中，异变再生！

那被白金锁链束缚、在左臂经络中艰难流淌的墨绿能量流，在流经左手手背那青石烙印时，烙印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赤金色光芒，正是他意志之血所化之光骤然一闪！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顺着那玄奥的联系，直接传递到道一的意识深处！

仿佛…仿佛他左手紧握着的，不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是一颗…沉眠的…心脏？

这搏动感极其微弱，如同初生婴儿的心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韵律，与他自身血脉的流淌隐隐呼应！

道一猛地一个激灵，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

身体依旧伤痕累累，剧痛阵阵袭来。但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水流相对平缓的一处回水湾浅滩上，下半身还浸在水中，上半身却已搁浅在粗糙的砂石地上。

头顶不再是汹涌的洪水，而是一片嶙峋的岩石穹顶，微弱的、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天光，勉强照亮了这个幽深的地下洞穴。

他活下来了！

从洪水中，从毒蚺口中，从那邪石夺舍的凶险中，活下来了！

道一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砂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他艰难地抬起左手，举到眼前。

青石烙印依旧清晰。但此刻看去，那烙印的纹路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仅仅是死寂的墨绿，烙印的中心，隐隐多了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米粒大小的赤金色光点！正是意识海中那点意志之血所化！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左手掌心！

一块鸽卵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青色石头，如同从他血肉中生长出来一般，深深嵌入了掌心之中！石头表面坑洼嶙峋，散发着幽冷的光泽，正是那块引发一切灾厄与机缘的青石碎片！

此刻，它已不再是外物，而是与他血肉相连，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丝丝缕缕微弱的暖流，或者说，是被初步约束后的青石能量，正从掌心嵌入处缓缓流淌而出，沿着手臂的经络向上蔓延，带来阵阵灼痛，却也滋养着残破的身体。

血契共生！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与意识海中的景象完全印证。

他尝试着再次催动那“内观”之法。

心念沉静，意识下沉。果然，体内经络脏腑的惨状再次纤毫毕现地呈现于“眼前”。

断裂的肋骨，淤血的脏腑，尤其是左臂那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经络网络…但此刻，在那被白金锁链束缚的墨绿能量流缓慢流淌之处，散发出的温润白芒，在白芒滋养之下，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比仅靠身体自愈快了不止一筹！

这便是力量！虽然伴随着痛苦，却是实实在在、能让他活下去、变得更强、去守护想要守护之人的力量！

道一闭上眼，感受着掌心青石那微弱却真实的搏动感，以及烙印深处那一点赤金光芒带来的联系。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青石是福是祸？那意识深处古老声音所说的“前路自决”又意味着什么？还有那深渊毒蚺，是否还在外面的深涧中逡巡？

无数疑问盘旋心头。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他挣扎着坐起身，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

道一的目光落在左手掌心那嵌入血肉的青石上，那微弱的心跳般的搏动感，在寂静的洞穴中，仿佛被放大了。

咚…咚…

如同黑暗中的鼓点，敲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