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暮色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石溪镇。
凉意,确实比往日来得更快、更重了。
陈墨深抱着那个藏着凶剑的包裹,跌跌撞撞地奔跑在越来越暗的、熟悉的泥土街道上。
怀里包裹中的麦芽糖隔着油纸传来微弱的甜香,与他心头翻涌的冰冷恐惧和怀中凶剑的诡异搏动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而令人窒息的滋味。
他紧紧攥着那包裹,粗糙的油纸在他汗湿冰冷的手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而怀中那被布衣层层包裹的噬魂剑,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暮色四合、寒意渐浓的空气中,变得愈发清晰、愈发活跃!
剑身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每一次细微的搏动感传来,都让陈墨深的心口随之狠狠一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排斥感交织翻涌。
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更不敢去想杂货铺里老板娘最后那句“天气倒凉得快”背后所代表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力量。
他只是拼命地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镇子西头那间熟悉的小屋奔去。
脚下坑洼的泥土路在暮色中模糊不清,几次差点将他绊倒。
终于,那间低矮的、陈旧小屋出现在视线尽头。
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油灯光芒,在浓重的暮色中,如同暴风雨夜海上唯一可见的灯塔,微弱,却瞬间点燃了陈墨深心中仅存的暖意。
小冉!
他几乎是扑到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用肩膀撞开了门。
“哥?”一个虚弱却带着明显惊喜和依赖的童音立刻从屋内传来。
昏黄的油灯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靠墙的木板凳上。
被子把腿全部盖上,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头发枯黄稀疏,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大,此刻正亮晶晶地看向门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欢喜。
正是陈墨深的妹妹,小冉。
“哥……你……回来……啦!”陈小冉努力想撑起一点身子,但虚弱的身体让她只是徒劳地动了动。
看到妹妹安然无恙的笑脸,陈墨深一路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靠在门框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门槛上。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嗯…回来了。”陈墨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喘息和疲惫。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僵硬而勉强,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陈小冉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的异常。
她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陈墨深惨白的脸、额头未干的冷汗、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小小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和担忧,“你…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像…像…”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小脸皱成一团,
“像隔壁……阿婆说的…被水鬼……拖下去又……爬上来的样子…”
水鬼?陈墨深心头猛地一刺。
柳河镇…那片空旷的草地…那些消失的、或许真的如同被“水鬼”拖入深渊的街坊邻居……小冉无心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戳中了他竭力想要掩盖的伤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翻涌的情绪。
不能吓到小冉!不能!绝对不能!
“没…没事,”陈墨深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努力放得平稳了些。
他抱着包裹,一步步挪到小芽的旁边,每一步都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藏着噬魂剑的包裹放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
然后,他才拿起那包被揉得不成样子的麦芽糖,递到小芽面前,脸上努力堆起一个更自然些的笑容,尽管那笑容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魂未定。
“看,哥给你带什么了?麦芽糖!今天…铺子里新进的,很甜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拆开那皱巴巴的油纸包,露出里面有些凌乱、却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糖。
一股甜腻的麦芽香气顿时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哇!麦芽糖!”小冉的注意力立刻被那诱人的糖果吸引,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暂时驱散了刚才的担忧。
她伸出瘦弱的小手,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随即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好甜!哥,你……也吃!”
“哥不吃,你吃。”陈墨深看着妹妹满足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酸楚和温暖的洪流。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小冉的头发,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头顶时,微微顿住。
小冉含着糖,甜味让她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墙角那个被布包裹着的、长长的、形状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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