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站在亭边,背对着来路,目光投向那片在微风中泛起涟漪的湖泊。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刻意放轻却依旧显得虚浮的脚步声。
“回来了?”顾铭没有回头,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喜怒。
顾渊的身影出现在亭外。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眶红肿,泪痕虽已干涸,却在脸颊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显得异常狼狈。
他刚从巨大的悲痛和愧疚中稍稍抽离,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空了力气的虚弱感。
听到兄长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凉亭。
“嗯。”顾渊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沙哑,他点了点头,动作显得有些迟滞。
他的目光随即被石桌中央一件物品牢牢吸引。
当看清那面幽深镜子的瞬间,顾渊的身体猛地一震!心脏不自觉的加速跳动。
那是一面手掌大小的圆形镜子,镜框不知由何种深色金属打造,非金非玉,色泽幽暗深沉,镜框上蚀刻着极其古老繁复的符文,线条扭曲缠绕,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与神秘。
“哥……”顾渊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这‘命运之境’……你……你动用它了?”他不敢再往下说,心头的恐惧在不断放大。
他知道兄长动用这面镜子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此刻它被摆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顾铭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不再是祖堂时的复杂疲惫,也非桃林空地时的狂怒失控,而是一种极其锐利、穿透性极强的审视。
“嗯。”顾铭给出了一个极其简短却重若千钧的肯定答复。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石桌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命运之境冰冷幽暗的镜框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和敬畏。
“我都看过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说吧,顾渊。你为什么要帮他?”
“他”是谁,无需言明,命运之境已经给出了答案。
顾渊在兄长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他强迫自己挺直了因疲惫和愧疚而有些佝偻的背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坚定:“因为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他接受了一场比较艰难的赌约,我怕他……怕他不是对手。”
顾渊的眼神没有闪躲,尽管带着愧疚,却异常坦荡地迎向顾铭审视的目光,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仿佛顾渊的回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微微颔首:“朋友……你从小到大,能称之为朋友的,屈指可数。陈墨深能让你如此信任,甚至不惜……如此行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顾渊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那个‘千幻面具’,你想要拿去帮他,我可以给你。”
顾渊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大的不安笼罩。
他知道,兄长的话绝不止于此。
果然,顾铭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过……你要拿走‘命运之境’,我绝对不允许。”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冰冷的镜框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强调某种不可逾越的底线。
“这不仅仅是一件强大的灵器,顾渊!它是天玄殿的根基!是维系整个殿宇气运、窥探未来迷雾的镇殿之宝!它的存在,关乎殿内数千子弟的生死存亡,关乎我们顾家数百年基业的存续!”
顾铭的目光冷冷的看向顾渊:“你告诉我,万一呢?万一那个陈墨深,他……不还了呢?或者,他出了意外,这件重宝失落在外,落入他人之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天玄殿承受得起吗?!”
顾渊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当然知道命运之境对天玄殿意味着什么,那沉重的责任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想到陈墨深可能面临的困境,一股孤勇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
“我相信墨深!”顾渊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变得嘶哑。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冰冷的石桌边缘,身体前倾,目光紧紧地、毫不退缩地盯住顾铭的双眼,试图将自己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其中。
“哥!我用我的性命担保!他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他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将命运之境带回来!”
“性命担保?”顾铭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动容,“顾渊,你的性命,在天玄殿的根基面前,一文不值!”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寒意,“你凭什么担保?就凭你们那点所谓的‘朋友’情谊?就凭你自以为是的信任?”
顾铭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桌上的命运之镜都微微晃动了一下,镜面深处似乎有更强烈的幽光一闪而逝。
“陈墨深!我已经用命运之镜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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