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和褚琰正准备踏上回程的马车,就见一名侍卫气喘吁吁地赶来,额角挂着薄汗:“启禀殿下!城东传来消息,孟大人方才途经巷陌时遇险,眼下情况不明!”
马车留给了祈安,褚琰则翻身上了一旁备好的骏马,扬鞭疾驰,先行赶回了官驿。
……
房间外,两名仆役正端着沉甸甸的铜盆匆匆往外走,盆沿晃荡着暗红的血水,溅在青石板上洇开点点腥气,后面还跟着人端着新的水盆往里送,脚步急促得带起一阵风。
而屋内,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孟霄半倚在铺着锦缎褥子的床榻上,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外面那阵阵血腥气,与他毫无干系。
褚琰掀开门帘跨步进屋,目光扫过床榻上神态自若的孟霄,又瞥了眼地上尚未收拾干净的血渍,脸上竟半分诧异也无。
他随手解下腰间佩剑放在桌案上,只抬眼看向孟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寻常琐事:“说说看,都查到了什么?”
闻言,孟霄坐直身子,神情凝重:“有人不想让我们再查下去。”
褚琰微微颔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孟霄半曲着腿,指尖在膝头轻轻扣着,回忆起先前的见闻:“我在城东调查时发现,那里的百姓大多闭门不出,神色惶恐。后来经过多方走访,了解到一些内情。”
“原来早在去年年末,潞州官府就曾在城东招募劳力,许诺丰厚报酬。当时应募者不少,但直到今年开春,承诺的酬劳分文未发,百姓们多次讨要无果。后来甚至连应募者都杳无音信。”
“更蹊跷的是,”孟霄压低声音,“当家眷要求官府放人时,官府开了口,说要将那些家眷接到一处团聚,可是后来,那些被接走的家眷再也没有露过面。”
孟霄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之后官府又要招人,百姓哪还敢信?官府倒也没有强逼。可没过多久,城东开始接连发生失踪案件,还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不少人报了官,官府虽受理案件,却草草结案,说是‘意外身故’,还找到了尸体。”
“但那些尸体……”孟霄眉头紧锁,“面部都被刻意毁坏。官府没给家眷反应的机会,就强行将尸体下葬,还给了不少抚慰银子,将那些事暂时压下了。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有家眷发现了,那些尸体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人。”
“百姓们群情激愤,冲到县衙理论,”说到这里,孟霄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却被官府派兵镇压!更有人偷偷往上面递了状子,结果被罗织罪名处死。”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经这么一吓,谁还敢出声?如今城东但凡家里有年轻男子的,白日里都不敢出门,就怕被官府盯上,平白无故消失了去。”
“后来我准备走访失踪者的家眷,却在巷子里,”他神色一凛,“遭到蒙面人袭击。但他们似乎意在警告,并未下死手,见我逃出城东后便没再追击。”
言罢,孟霄抬眼看向褚琰:“这潞州官府真该好好整顿了!”
却见褚琰眼眸深不见底,像是有什么念头在眼底翻涌,半晌才开口:“你这次受伤严重,一直昏迷未醒,大夫说需要静养,这几日不宜见客。”
孟霄点头,明白褚琰的意思。
褚琰又补充道:“过两日这个消息会同那些罪证一并传入京都。”
孟霄闻言朗声一笑,点头道:“如此一来,有我父亲从中斡旋,施家这事想压也压不住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看向褚琰:“那城东的事……”
褚琰沉声道:“不必再查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还他们一个公道,再好好抚恤那些遭了难的人家。”
孟霄默默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锦缎,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次日清晨,潞州知州肖资带着两名随从匆匆赶来官驿,脸上堆着焦灼的神色,一见到褚琰便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时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偷眼觑着褚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肃王殿下,听闻孟大人昨日遇袭,不知伤势如何?”
说着便作势要往屋内闯,被侍卫拦住才顺势停下,满脸自责地捶了下大腿,“都怪下官监管不力,让宵小之辈在潞州地界上放肆,竟伤了孟大人,下官罪该万死啊!”
褚琰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眼角余光冷冷扫过他那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托肖大人的福,孟霄这条命还在,”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只是伤重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这话一出,知州脸上的焦灼瞬间僵住,嘴角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两下。
怎么会?
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压下去,只干笑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下官这就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他这话还没落地,就被褚琰冷声截断。
“昨日行刺之人,肖大人可查到了眉目?”
知州被问得一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忙不迭躬身哈腰,声音里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慌乱:“恕……恕下官无能,眼下还未找到线索,那些贼人来得快、去得也急,实在是……实在是棘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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