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转过身,灯火映出来人面容——正是赏菊宴上见过的严如月,身旁还站着褚琛。
“严姑娘。”她微微颔首,又向褚琛行礼:“臣女参见瑞王殿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严如月拢了拢绀紫披风,眸中带笑:“当真是你,怎么独自在此处?”
祈安眸光微垂,声音如秋水平静:“灯会人群熙攘,不慎与表妹走散了。”
褚琛目光自她发间玉簪逡巡至裙摆绣纹,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眼尾弯出新月般的弧度:“孙小姐可要本王遣人寻一寻徐小姐?”
祈安看着严如月自然地挽住褚琛的手臂,忽然想起迎春楼里那些姑娘们娇笑的模样,不禁冷笑。
揽月公子?
严如月怕是还不知道身边人的德行。
祈安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却凝着寒霜,“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她微微抬眸,“不过,临行前与表妹约定了相候之处,就不劳动殿下了。”
祈安不欲多做停留,随即福身道:“臣女不扰二位雅兴,先行告退。”
褚琛的目光仍追随着那道青色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严如月忽然拽了拽他的袖角:“琛哥哥,那处的琉璃灯好生精巧,我们过去看看!”
“自然依你。”褚琛收回目光,含笑应道。
摊位前,严如月执起一盏牡丹灯细细端详,指尖在灯罩上叩出清响:“你瞧这花纹……”
褚琛温声应答着。趁严如月低头挑选时,他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付升立即贴近,听他耳语几句后,无声退入阴影中……
祈安穿过熙攘的街市,最终驻足一处首饰摊前。斑驳的铜镜里,映出她清冷孤绝的身影。
“小姐随便瞧瞧,”摊主正给一对夫妇介绍鸳鸯佩,瞧到有生客光临,抽空朝她笑道,“都是昨儿才从苏州运来的时新样式。”
身侧多是成双的身影——青衫书生正为怀中人试戴累丝步摇,那姑娘颊飞红霞;不远处还有个锦衣郎君,执起一支衔花簪往女伴鬓边比划,惹得对方以袖掩唇轻笑。
祈安指尖掠过摊上物件,随手拾起一支青玉簪。摊主立刻凑过来:“这簪子可是用蓝田山脚的老坑玉雕的,最衬姑娘这等雪肤。”他沾了汗渍的袖口在簪面抹了抹,“您瞧这水头——”
祈安唇角略扬,并未多言,目光却被角落里一块白玉佩勾住。
她拾起玉佩细看——同样是双鱼样式,只是比凌羽之前给的那块小了一圈,鱼尾处的卷云纹也简略许多,玉质也没那么莹润。
“姑娘慧眼!”摊主突然提高声调,唾沫星子溅在摊布上,“这可是正经昆仑山籽料,您看这鱼眼睛……”他粗糙的指头点着玉佩,“用的是古法‘游丝刻’,放在十年前少说值……”
祈安这次摇头,打断摊主的话:“不必了,已有一块了。”
她放下玉佩,又将那只玉簪递过去:“将这个包起来吧。”
摊主笑着接过:“好嘞,您稍候。”
祈安微微颔首,目光又掠过喧闹的街市,忽然定在不远处——一位老妇人正守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靶子,暗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糖衣,在灯火下泛着蜜糖色的光。
她恍惚记起第一次尝到那玩意的时候:
澄心园内,祈安正专注临帖,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抬头望去,凌羽风尘仆仆的身影立在案前。
“凌羽哥哥!”她惊喜唤道,笔尖的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祈安笑眼弯弯地问道。
凌羽将手背在身后,眉梢微挑:“自然是来看你有没有偷懒。”
“我没有偷懒哦,“祈安指了指案上整齐的字帖,“今日将你布置的任务都完成了。”
凌羽盯着纸上的字迹仔细看了看,忽而轻笑,手轻轻落在她发顶:“进步显着。”
背在身后的手忽然递到眼前——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在阳光下泛着光。
“糖葫芦!”祈安睁大了眼睛,指尖碰到冰凉的竹签时微微一颤。
“今日的奖励。”凌羽看着她发亮的眼眸,常年紧抿的唇角难得扬起弧度。
祈安双手接过,糖壳碎裂的轻响混着她的笑声:“谢谢哥哥!”酸甜交织的味道一触舌尖,便鲜活地在嘴里散开,带着雀跃的劲儿……
那是祈安头一回尝到糖葫芦的滋味,也是最后一回。
如今再见到这抹鲜红,往昔种种仿佛就在昨日。
“小姐!”身后传来老板的呼唤声,将祈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您的东西。”老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祈安手中。
祈安付完银钱,转身离开了店铺。
才走出不过十余步,忽听得街边传来一声惊呼:“抓小偷啊!”
紧接着又有几人跟着喊起来:“我的荷包不见了!”
今日这般热闹的街市,偷盗之事时有发生,祈安并未在意。
却听见那叫嚷声渐近,祈安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仓皇奔来,身后追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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