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悄然隐入云层,只在边缘透出些许清辉。
寝屋内,烛火已熄,只余窗外微光勾勒出相依的轮廓。两人早早歇下,将远处晚宴的喧嚣尽数隔绝在外,这一方小小天地,静谧而安宁。
祈安靠在褚琰肩头,听他低声讲述今日围猎之事。
“那鹿是褚琛的?”她轻声问。
“嗯。”褚琰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此前提及白鹿,我便暗中遣人探查,果然寻到了踪迹。”
“他将鹿秘密圈养在围场之外,派了心腹日夜看守,今日我与皇兄费了好些周折才得手。”
“原来如此。褚琛煞费苦心寻来这白鹿,定是想在此次秋狝独占鳌头,好在陛下与百官面前争风头,却没料到……”她话音微顿,侧过脸看向身侧的褚琰,带了几分揶揄,“一番苦心经营,竟是替皇兄做了嫁衣。”
她几乎能想象出褚琛此刻的模样,不由莞尔:“他此刻怕是要气到呕血。”
祈安所料丝毫不差。
褚琛听闻白鹿被夺的消息,额角青筋暴起,猛地将手中茶盏掼在地上,瓷片四溅。
“一群蠢货!”他胸腔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本王耗费多少心血才得此祥瑞,让你们严加看管,竟也能出了纰漏!
“废物!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付升领着众人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地面,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滔天怒火,任由那咆哮声如惊雷般在头顶炸响。
褚琛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仿佛都在颅内轰鸣。
“如今倒好,”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非但没让他出糗,反而成全了他,让他在人前大大风光了一回!”
白鹿一事,他早已命人在京中与围场散布风声,布局多时。
本打算今日等褚珵空手而归,他此后顺势献上自己“侥幸”猎得的祥瑞。届时,不仅这万众瞩目的荣光归于他手,更能让太子颜面扫地。
思及此,他胸中恨意如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久久不能平复。
骤然间,一股阴狠的计谋浮上心头,他眼底戾气翻涌,闪过一道幽暗的冷光。
他朝匍匐在地的付升勾了勾手指,声音低沉而危险:
“过来。”
付升听他语气森然,心头一凛,连滚带爬地凑近前去,颤声道:“殿下请吩咐。”
褚琛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数句,那声音又轻又冷,“照本王说的去安排。”
他随后直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地上瑟缩的众人,“若是这次的事还办砸了,”他刻意顿了顿,让那无声的恐惧在空气中蔓延,“你们这群人,都得死!”
底下几人瞬间汗出如浆,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声应道:“属下遵命!属下万死不辞!”
褚琛不再看他们,转而望向帐门外沉沉的夜色,眸光幽暗,既然他褚珵如此爱出风头,那便该为此……付出代价。
……
自太子褚珵猎得白鹿,开了个满堂彩,整个秋狝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诸多世家公子相约比试,较量猎获多寡,场面好不热闹。几位皇子并未参与其中,但在祈安相识的人里,叶仕言赫然在列。
因他参赛,徐蕙一颗心也悬了许久,所幸叶仕言不负所望,最终夺得第二,其骑术与箭法已堪称俊杰。
徐蕙喜不自胜,倒不仅是因为他的名次,更是因叶仕言谨记先前的承诺,特意为她猎得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说是要予她做一件大氅。
祈安望着场中堆积的猎物,听着司仪高声唱报名次,状似无意地用肩膀碰了碰身侧的人,问道:“若是你去,有几分把握能夺下这魁首?”
褚琰闻言,目光在场中随意一扫,便重新落回祈安脸上,眉梢微挑,带着笑意:“夫人这般问,未免太低估为夫了。”
于此事上,他无需谦逊。
若他当真下场,场上这些纵情游戏的世家子弟,在他眼中无一能称对手。
他们的骑射是为博取喝彩与名次,而他的本事,却是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淬炼而出,招招皆是生死较量。
两者之间,云泥之别。
祈安自然明白他的实力,她倒不是觉得场上之人有多么厉害,只是觉得遗憾,未能亲眼得见褚琰纵马挽弓,于林间狩猎的英姿。
褚琰听了,笑道:“这有何难。”
随即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人群,“随我来。”
他领着她径直来到围猎场入口,两匹骏马早已备好,正不安地踏着蹄子,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祈安眼眸一亮:“你要带我进去?”
褚琰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递到她面前,眸中含着笑意:“夫人不是一直心向往之?”
祈安微怔。
褚琰见她情态,温声解释:“先前众人狩猎时,我看到了你眼里的向往。”他牵起唇角,真诚又带着珍视,“我的夫人,何须去羡慕旁人?凡你所愿,我都会倾尽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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