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的马若愚飘啊飘,飘啊飘。
他飘过了田野,越过了村庄,总算进了城。
他是一心奔着将死之人去的,将死之人最多的地方当属医院。
某医院三楼,重症监护室。
马若愚穿过冰冷的、被消毒水腌入味的墙壁,飘进了一个重症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老人,他眼睛紧闭着,像死了一样。
可那心电监护仪还在工作,心跳还没平成一条直线,可见他还活着。
马若愚好奇的凑过去,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不寻常的。
“难不成,这老爷子还能坚挺十几年?”
嘀咕了一声,马若愚准备穿墙走,再去其他重症病房看看。
身子都穿过去一半了,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小伙子……来都来了……不坐会儿?”
“嗯?”
马若愚猛的缩回身体,看向病床。
病床上,老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眸,此刻却清亮得出奇,正定定的看着他。
马若愚惊讶地飘回床边,抬起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一脸不可置信,“老爷子,您看得见我?”
“当然看得见,你那么大一只。”
那么大一只?
马若愚愣住了。
“看见我,您不怕吗?”
“怕什么?”
老爷子缓缓眨了下眼,“你比那些穿白大褂的……看着顺眼多了。”
头一次被人夸顺眼,马若愚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飘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您怎么能看得见我呢?您不是还活着吗?”
老爷子吃力地扯出个笑,“现在还活着,但快死了。”
马若愚自己已经死了,但听到别人说自己马上要死了,还是忍不住反驳。
“您可别胡说,我前几天刚学了相面,您这面相,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
“巧了,小伙子。”
老爷子嘴里微微弯起,“我今年九十九,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整一百岁了。”
“啊……这……”
马若愚词穷且尴尬,这是死后第一个看见他的人,他很真诚的想祝福对方长命百岁,谁知……
这不就纯粹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实在尴尬。
“抱歉啊,老爷子,我……”
“没事,在这ICU里住了这么久,我早就不想活了。”
老爷子面色很平静,“不瞒你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想死了,可阎王一直也不给我发邀请函。”
二十年前就想死了?
马若愚左右看了一圈,能在这重症病房住这么久,家境肯定特别殷实,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难不成是家里晚辈只给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老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跟别人没关系,我就是觉得活久了,没意思透了。”
“可世人不都追求长寿?”
“活那么久做什么?”
老爷子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睁眼闭眼都是这堆冷冰冰的仪器,听它们一天到晚滴滴答答的响个没完,烦死了!”
从这句话里,马若愚听出来了,老爷子确实很烦。
想了想,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
老爷子沉默了许久,眼睛亮了亮,“我想再看看月亮,小伙子,你能帮我把那百叶窗打开吗?”
马若愚看向旁边,对面的墙上确实有一扇窗。
那百叶窗严丝合缝地关闭着,几乎与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窗户做这么隐蔽干什么?”
马若愚飘到窗前,伸手去拨百叶窗。
百叶窗没拨动,但他的手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尴尬地收回手,“老爷子,我死了,这百叶窗我打不开……”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对不住了小伙子,我没当过鬼,不知道鬼来不了窗,哈哈哈……”
老爷子笑着,但马若愚总觉得他有些失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窗,他突然灵光一现。
“老爷子,这百叶窗我打不开,但我能穿墙啊。”
“穿墙?”
“是啊,您等一会儿啊,我这几天出去帮您看看今晚的月亮。”
说完,马若愚头朝外面伸,半个身子轻易地穿过了墙壁和紧闭的百叶窗,悬在了医院大楼的外墙上。
月亮还没看到,他先看见一个人?头?
隔壁的墙上,也凭空钻出来一个脑袋,一个又光又亮的脑袋。
那脑袋看见他,兴奋又热情的开口打招呼,“嗨,你也死了?”
马若愚愣了,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咱们真有缘分啊!”
那脑袋突然飘过来,凑到马若愚面前,“生前咱们住一起,没想到死也死在一块儿!”
“住一块?”
“中间就隔了一堵墙,四舍五入不就是住一块了?”
“这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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