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州城的夜幕总来得沉,像是被一块浸了墨的布裹住,连月光都透得艰难。戌时过半,霍府的后院里,霍恒正借着廊下的微弱灯光,整理着一身墨色夜行衣——衣料是福伯找裁缝特制的粗布,织得细密紧实,既透气又能遮光,领口和袖口缝着暗扣,能把多余的布料收得利落,避免行动时挂到东西。
“二公子,真要自己去?要不我找几个家丁跟着?”福伯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芝麻饼,脸上满是担忧,“那王氏看着就不是善茬,万一有危险……”
“福伯放心,我有仙法在身,不会有事的。”霍恒把芝麻饼塞进怀里,又摸了摸胸口的清心玉——玉坠温热,像颗定心丸,“我只是去看看她夜里会去见谁,拿到证据就回来,不会惊动任何人。”
他不想带家丁,一来人多容易暴露,二来王氏背后的人若真有歹心,家丁们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陷入危险。更何况,他新练的“隐仙术”正好需要实战检验——这仙法能借周围景物的光影折射身体,让肉眼无法察觉,只是维持起来需要持续输出仙力,而且不能触碰实物,否则会瞬间显形。
霍恒翻出后院的矮墙,落在墙外的小巷里。巷子里积着白天的雨水,踩在青石板上,能听到“啪嗒”的轻响,他赶紧放慢脚步,指尖凝起一缕淡蓝色的仙力——仙力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像一层薄纱裹住身体,墨色的夜行衣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融入夜色,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空气里有一丝极淡的光纹波动。
他朝着王氏家的方向走去。王氏住在城南的贫民巷,那里的房子挤得密,屋顶挨着屋顶,巷子里连盏路灯都没有,只有偶尔从窗户里漏出的煤油灯光,在地上投下一小块昏黄的亮斑,还没等看清,就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刚走到王氏家的院墙外,就看到一道黑影从门里溜出来——是王氏!她穿着一身灰布短打,头上裹着块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提着个食盒,食盒用蓝布包着,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贴在腰侧,像是怕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王氏没有走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这条巷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土,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撒了把碎银子。她走得很快,脚步却很轻,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里满是紧张,连巷子里的狗吠声都能让她哆嗦一下。
霍恒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不敢靠太近——隐仙术虽能隐身,但若是离得太近,呼吸的气流、身体带动的风,都可能被察觉。他能看到王氏的手在微微发抖,食盒的蓝布被她攥得发皱,还能闻到从食盒里飘出来的淡淡油香,像是里面装着热乎的吃食。
“这王氏,夜里提着食盒去见谁?”霍恒心里犯嘀咕,“若是普通亲戚,犯不着这么鬼鬼祟祟;若是见凶手,这食盒里装的,难道是给凶手的晚饭?”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王氏停在了巷子尽头的一间破屋前。这破屋看起来废弃了很久,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横梁,门窗都破了洞,用几块木板钉着,木板上还贴着褪色的黄符,像是以前用来驱鬼的。
王氏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抬起手,对着破屋的门敲了敲——“咚、咚、咚”,三下轻响,接着又敲了两下重的,像是某种暗号。
没过多久,破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探出来——是个男人,穿着和王氏同款的灰布短打,头上戴着顶斗笠,斗笠的边缘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上留着短胡茬,皮肤黝黑,手里还拿着一根烟杆,烟杆上的火星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说话时还带着烟味,显然是常年抽烟的缘故。
王氏赶紧把食盒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急切:“放心!鄂秋隼已经被官差抓起来了,关在大牢里,胭脂那丫头被我吓得不敢说话,肯定不会露馅!”她顿了顿,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那五十两银子,你可得给我!我为了帮你,差点被官差怀疑,这风险可不是白担的!”
男人冷笑一声,推开王氏的手,接过食盒,转身往屋里走:“急什么?等风头过了,我自然会给你。你要是现在敢闹,或者敢出卖我,我就去官差那里说,是你主动帮我杀了胭脂她爹,还帮我嫁祸鄂秋隼——到时候,你也得陪我一起坐牢!”
王氏的脸瞬间白了,站在门口,手紧紧攥着衣角,却不敢再多说一句——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她原本以为帮着嫁祸就能拿到银子,改善家里的生活,可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随时可能被抛弃。
霍恒躲在巷口的杂草丛里,借着隐仙术的掩护,悄悄往前挪了挪。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袖袋上——那袖袋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硬东西,随着男人的动作,袖袋的口子被风吹开一点,露出里面的一角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字,在月光下隐约能看清是“宿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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