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厢房的门就被“吱呀”推开,两个纸人抬着一个纸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黑色的浆糊和一双纸筷子。“公子,素秋主子请您去正屋赴宴。”左边的纸人开口,朱砂眼睛盯着霍恒,纸手僵硬地指了指门外,寒气顺着它的指尖往外冒。
霍恒缩在纸床角落,一夜没敢合眼——后半夜时,他听到西厢房传来“沙沙”的剪纸声,还有女子的低笑声,像素秋的声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此刻听到“赴宴”,他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清心玉,玉坠依旧冰凉,连一丝暖意都透不出来。
“我……我能不能不去?”他故意装出怯懦的样子,往纸床里面缩了缩,肩膀微微发抖,“我不饿,我想待在这里……”
“不行。”右边的纸人声音更沙哑,抬手抓住霍恒的手腕——纸手的寒气瞬间传遍全身,霍恒的手臂上立刻泛起一层白霜,冻得他骨头都发疼,“素秋主子的话,不能违抗。违抗的人,会被做成最下等的纸人,连魂都散不了。”
霍恒“疼”得皱起眉头,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纸人抓得更紧。他能感觉到,纸人指尖的黄符纸贴着他的皮肤,符纸上的纹路像细小的冰针,扎得他皮肤发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别抓我了,好疼……”他带着哭腔求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
纸人这才松开手,转身往外走。霍恒揉着被抓疼的手腕,看着手臂上的白霜慢慢消退,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素秋突然请他“赴宴”,肯定没那么简单。是想试探他的仙力?还是想把他引到某个地方,方便动手?
他跟着纸人走出东厢房,院外的雾气还没散,白茫茫的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十几个纸人站在石径两旁,都穿着粗布丧服,纸脸朝着他的方向,朱砂眼睛在雾气里泛着淡淡的光,像无数双盯着猎物的眼睛。
“他们……他们为什么看着我?”霍恒故意放慢脚步,声音带着颤抖,紧紧跟在纸人身后,几乎要贴到纸人的背上。
“他们在等你。”左边的纸人回答,脚步没有停顿,“等你帮素秋主子完成心愿,他们就能变成真正的人了。”
变成真正的人?
霍恒心里冷笑——这些纸人都是用族人的魂做的,魂都散了,怎么可能变成真正的人?素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纸人对她如此顺从?
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浆糊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腐霉味。霍恒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正屋中央摆着一张纸做的圆桌,桌旁围着十几个纸人,都穿着宋末的服饰,有的是儒衫,有的是丧服,还有的穿着嫁衣,正是西厢房画像上的样式。
桌案后坐着一个女子,穿着淡紫色的宋末儒衫,衣料上绣着细小的缠枝莲纹样,却都是用墨画的,没有半点丝线的质感。她的头发用一支银钗束着,银钗上坠着一颗黑色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最让霍恒心惊的是她的脸——不是纸糊的,却比纸人更诡异:皮肤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眉眼用墨细描,却画得极长,眼角斜斜地往上挑,像画里的妖物;嘴唇涂着朱砂,红得像血,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却没有半点温度。
是素秋!
“公子来了,快坐。”素秋开口,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却带着刺骨的冷,抬手示意霍恒坐在她对面的纸椅上,“我等了你一百年,终于等到霍家有仙力的后人来了。”
霍恒站在门口,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他看着桌旁的纸人——它们都低着头,纸脸对着桌面,纸手放在纸碗旁边,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桌上的纸碗里,都盛着黑色的浆糊,浆糊表面泛着淡淡的光,像凝固的墨,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腥气。
“我……我不敢坐……”霍恒的声音带着哭腔,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纸人,“素秋主子,我真的没有仙力,您找错人了……您放我回家吧,我娘还在等我……”
“找错人?”素秋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嘲讽,“霍家的族谱上,只有你身上有仙力的气息。你以为你装得像个普通孩子,我就会信吗?”她抬手一挥,桌旁的纸人突然动了起来——它们拿起纸筷子,夹起纸碗里的浆糊,往纸嘴里送,动作僵硬,浆糊从纸嘴角流下来,滴在纸桌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像在分食什么祭品。
“你看,它们多听话。”素秋的目光落在纸人身上,眼神里满是痴迷,“只要有你的仙力,它们就能变成真正的人,就能陪我守着这霍府,永远不分开。”
霍恒的心脏狂跳,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纸人身上的黄符纸开始泛出淡淡的红光,像是在吸收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调动仙力,指尖却只泛出一点极淡的蓝光,比之前更弱,刚亮起来就熄灭了,连手心都没暖热。
“你看,你的仙力快没了吧?”素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更浓,“这霍府的怨气能压制仙力,你待得越久,仙力就越弱。等你的仙力彻底消失,我就把你的魂抽出来,做成最结实的纸人,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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