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山风,似乎也沾染了这院落里的诡异,变得愈发阴冷刺骨。它们如同无形的细蛇,顽强地从客房窗棂的缝隙间钻入,吹得桌上那盏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如同鬼魅般的光影。
霍恒背靠着冰凉的土炕边缘,并未合眼。掌心紧握的清心玉持续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冷刺痛,这感觉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如同一根冰冷的针,不断扎刺着他的神经,让他维持着高度的清醒。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约莫半个时辰前,正屋那边阿绣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轻微、却又持续不断的“簌簌”声。那声音不像是人走动,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翻动纸张、或者……是皮毛摩擦过地面的细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你们听。”霍恒压低声音,轻轻推了推身旁因疲惫而有些打盹的浩南,同时向另一侧始终保持着警觉的青娥递去一个凝重的眼神。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霍恒用指尖沾了点唾沫,极其小心地在粗糙的窗纸上润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凑上前向外窥视。
恰在此时,一直被厚重乌云笼罩的夜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小院照得一片惨白。院中那些本就缺乏生气的月季花,在月光下投下了一片片影影绰绰、如同鬼爪般的黑影。而他们的目光,立刻被正屋的情形吸引——那扇木门,不知何时,竟然虚掩着一道寸许宽的缝隙!而从那缝隙之中,隐隐透出一种极其不祥的、幽绿色的光芒!那光并非静止,而是在微微波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是狐妖的气息!”青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她指尖捏着的那片驱邪草叶此刻颤抖得异常厉害,几乎要脱离她的掌控,“这绿光……带着强烈的魅惑之力,它在主动施法!阿绣姑娘恐怕已经……”
她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浩南已经按捺不住。他亲眼见过阿绣那苍白怯懦的模样,一想到她可能正被妖邪侵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去看看!阿绣姑娘那么可怜,决不能让她被这该死的狐妖害了!”他低吼一声,伸手就去抓门闩,想要冲出去。
“浩南!别冲动!”霍恒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浩南一个趔趄,“那狐妖隐匿至今,此刻突然显露妖光,却又不完全现身,定然有诈!我们若贸然冲过去,很可能正中它的圈套!必须悄悄靠近,弄清楚情况再动手!”
浩南喘着粗气,看了看霍恒严肃的脸,又看了看青娥赞同的眼神,终于强压下心头的冲动,点了点头。
三人不再犹豫,轻轻推开客房门,如同暗夜中的狸猫,紧贴着冰凉的土墙墙根,利用地面上斑驳的阴影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透出绿光的正屋摸去。
越是靠近,那从门缝中渗出的幽绿光芒就越是清晰,空气中那股妖异的“冷香”也越发浓郁,几乎令人作呕。同时,一个轻柔婉转、带着股蚀骨勾魂般甜腻意味的女人说话声,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这声音绝非阿绣那怯生生的语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小钩子,撩拨着人的心弦。
“阿绣啊……你看看你手里这荷包,绣的是什么呀?鸳鸯不像鸳鸯,水草不像水草,针脚乱得像鸡扒的,丑死人了。”那甜媚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但随即又转为极具诱惑的安抚,“不如……让我来帮你绣?你看看我这双手,纤纤玉指,飞针走线,绣出的牡丹能引来真蝴蝶呢!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仅能帮你把绣活做得顶好,还能让你变得比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还要水灵好看……到时候,你爹娘肯定会以你为荣,再也不会骂你是没用的丫头了,多好啊……”
“不……不行……我娘说过……不能、不能随便让别人替我做事……尤其是……绣活……”阿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挣扎,但她的抗拒显得如此无力,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了身心,只剩下本能的一点抵抗。
“傻姑娘,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那甜媚的声音放得更柔,充满了伪装的怜爱,“我怎么是‘别人’呢?我是来帮你的,是来拯救你的呀。你看看你自己,绣活拿不出手,做饭也慢吞吞总挨骂,爹娘总觉得你比不上别家女儿,镇上的年轻后生也没一个拿正眼瞧你……你就不觉得委屈?不觉得不甘心吗?”
门外的三人听得心头怒火升腾,又为阿绣的处境感到揪心。这狐妖,竟是在利用阿绣内心的自卑和渴望进行蛊惑!
“只要你点点头,愿意把这副身子‘借’给我用一用……”狐妖的声音充满了恶魔般的诱惑,“我就能帮你把所有这些烦心事都做得妥妥帖帖。绣出最美的花,做出最香的饭,让你爹娘对你赞不绝口,让镇上的小伙儿都围着你转……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羡慕你,好不好?把你交给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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