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府的午后总裹着层软乎乎的暖,可自从窦旭说要带众人去“武器库”,风里的桂花甜香里就掺了点雀跃的燥。霍恒攥着清心玉走在最前,玉身还留着刚才握过的温,他时不时回头看——青娥正帮莲花理着粉裙的裙摆,那裙摆刚才跑的时候勾到了桂树的枝桠,裂了道细缝,露出里面浅粉的衬布;王成扛着他那半旧的木箱跟在最后,箱子的铜锁晃悠悠地撞着箱壁,发出“叮”的轻响,他还在好奇地伸手够头顶的桂树枝,指尖刚碰到叶子,就被青娥回头瞪了一眼,赶紧收回手,嘿嘿笑了两声。
“到了。”窦旭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棵老桂树。这树比府门口的那棵还粗,树干得三个霍恒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是深褐色的,裂着深深的纹路,像被岁月揉皱的纸,纹路里嵌着些浅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滑溜溜的。树干西侧有个树洞,洞口被修剪过,边缘很整齐,像有人特意凿过,洞口挂着串晒干的桂花枝,风一吹,枝桠晃荡,蹭着树洞的木茬,发出“沙沙”的轻响。
窦旭弯腰钻进树洞,他的青衣下摆蹭过洞口的苔藓,沾了点绿,他在树洞里摸索了一会儿,先是传出“哗啦”的布料摩擦声,接着就举着一把弹弓出来了。那是把枣木做的弹弓,弓身是浅棕色的,被摩挲得发亮,弦是粗麻绳,上面还沾着点干了的桂花蜜——窦旭说这是去年秋天做的,当时用蜜粘了桂花在弦上,想让弹弓带点香味,结果蜜粘了灰,后来也没舍得换。
“这里面还有好多。”窦旭侧身让开洞口,霍恒凑过去看,树洞里铺着层晒干的荷叶,荷叶上摆着十几把弹弓,还有一堆圆滚滚的枣子。那些枣子是桂府特有的“蜜枣”,比普通的枣子小一圈,皮是深红色的,上面裹着层薄薄的糖霜,放在鼻尖闻,能闻到甜丝丝的枣香混着荷叶的清苦。“这枣子沾了桂府的灵气,”窦旭拿起一颗枣子递给霍恒,“砸在妖怪身上会疼,比石头管用。”
霍恒接过枣子,指尖能感觉到枣皮的光滑,捏了捏,枣肉很实,不软塌。他拿起一把弹弓,试着拉了拉弦,麻绳有点硬,却很结实,他把枣子放进弹弓的皮兜里,瞄准不远处的一棵小桂树,“咻”的一声,枣子飞出去,正好砸在树干上,发出“咚”的轻响,枣子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浅黄的枣肉,甜香一下子散了出来。
“好准!”莲花拍着手笑,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小布袋,布袋上绣着三朵小小的桂花,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她自己绣的。她打开布袋,里面装着浅黄色的粉末,是桂花粉——她早上偷偷从厨房的罐子里装的,桂花是上个月晒的,磨得很细,沾在指尖会簌簌往下掉。“这粉撒在身上,能隐去灵气,”莲花说着,就往霍恒的衣襟上撒了点,“黑蟒靠闻灵气找猎物,撒了这个,它就不容易盯上你了。”
霍恒的鼻尖沾了点桂花粉,他打了个小喷嚏,清心玉在掌心轻轻颤了颤。青娥蹲在树洞边,正翻着荷叶底下的东西,她拿出几片巨型桂树叶,叶子比她的胳膊还长,边缘用麻绳缝了圈薄竹片,像个小小的盾牌。“这叶子够厚,能挡蟒尾的扫击,”青娥把一片树叶递给王成,“你力气大,拿着这个,等会儿蟒要是甩尾巴,你就用它挡。”
王成接过树叶,树叶的脉络很粗,摸上去有点硬,他试着举了举,刚好能挡住胸口。“那我搬点石头吧,”王成说着,就往不远处的石堆走,那是桂府用来砌墙的青石,每块都有他的膝盖高,他弯腰抱住一块石头,粗布褂子的后背绷紧,露出几道肌肉的线条,石头底部沾着的泥土掉在地上,砸在厚厚的桂花花瓣上,没发出多大声音。他把石头搬到青石板路边,摆了一排,像个小小的石墙。
众人忙了半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原本金黄的阳光变成了橘红色,照在桂府的飞檐上,给檐角的铜铃镀了层暖光。风慢慢凉了下来,桂花的甜香里忽然掺了点别的味道——是种潮湿的腥气,像雨后的腐叶混着蛇蜕的味道,不刺鼻,却让人心里发紧。
霍恒的清心玉忽然变凉,比之前在灵光井边的凉意更重,他攥着玉的手指紧了紧:“它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沙沙”的声音,不是花瓣落地的轻响,是鳞片摩擦地面的沉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桂府的大门原本是虚掩着的,此刻“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黑蟒从门外爬了进来。
那蟒有水桶粗,身体比霍恒的个子还长,鳞片是暗绿色的,像浸了水的铜绿,每片鳞片的边缘都有细小的锯齿,阳光照在上面,能看到细碎的反光。它的头是三角形的,眼睛是浅黄的竖瞳,正死死盯着莲花,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是黑色的,沾着点透明的黏液,随着呼吸一伸一缩。它爬动的时候,腹部的鳞片蹭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响,比刚才的声音更沉,像是在磨着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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