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无声的硝烟与有形的骚动中迎来了黎明。天光并未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反而将昨夜激战留下的痕迹——焦黑的墙壁、凝固的血渍、能量灼烧的怪味——清晰地暴露出来。官方媒体的报道依旧保持着克制的口径,将一系列冲突定性为“针对极端组织的成功打击”,但街头巷尾流传的版本早已变得光怪陆离,恐慌如同无形的霉菌,在城市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沈墨站在一栋高楼的天台边缘,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市。左眼中的罪业之火平静地燃烧,映照出下方流动的、混杂着更多焦虑与恐惧的罪业色彩。官方的清剿行动在昨夜达到一个高峰后,似乎暂时进入了短暂的休整与评估期,那些代表着“秩序”的光芒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四处扫荡,而是更多地收缩、固守在几个关键区域。
这种收缩,并非松懈,更像是猛兽在扑击前的蓄力,或者……是被迫改变了策略。
他的目光投向城市西北方向,那里是海都市的老工业区,也是昨晚官方一个重点清剿区域。根据他罪业视野中残留的痕迹来看,那里的战斗异常激烈,至少有三道强大的灰白罪业(皈依者)和超过二十道猩红罪业(异变体)熄灭,但官方也付出了数名“火种”队员永久黯淡的代价。
然而,沈墨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看”到,在那片区域的边缘,一道原本应该早已熄灭的、属于某个实力不俗的皈依者的灰白罪业,竟然如同死灰复燃般,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并且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工业区外围移动。
没死透?还是……金蝉脱壳?
官方似乎并未察觉这道漏网之鱼。他们的注意力似乎被工业区核心地带某个更“显眼”的东西吸引住了。
沈墨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官方的清理行动虽然粗暴,但效率并不低,尤其是对于这种级别的目标,不应该出现如此明显的疏漏。
除非……这道“漏网之鱼”,是故意被放出来的?或者,官方被更重要的目标吸引了注意力?
他不再犹豫,身影从天台边缘消失,如同融入晨光的薄雾,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他需要亲自去确认。
***
老工业区边缘,一片废弃的铁路编组站。
生锈的铁轨如同巨蛇的骸骨,蜿蜒匍匐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破损的火车车厢散落在各处,车厢壁上布满了涂鸦和弹孔(有些是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硝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墨潜伏在一节倾覆的罐车阴影里,左眼锁定着前方百米外,一个正在踉跄前行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灰色工装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绝不会被多看一眼。但此刻,他步履蹒跚,左手捂着右侧腹部,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将工装染红了一大片。他的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漆黑。
正是那道沈墨感知中“死灰复燃”的灰白罪业。
从他的伤势和状态来看,确实像是在昨晚的激战中侥幸重伤未死,然后挣扎着逃到了这里。
但沈墨的左眼,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协调的细节。
首先,是他身上的罪业。虽然黯淡不稳,但其核心的那股“扭曲皈依”的本质,却异常凝练,远超他表现出来的虚弱状态。这不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失败者,更像是一个……刻意收敛了气息的潜伏者。
其次,是他逃跑的路线。他选择的路径看似杂乱无章,慌不择路,但实际上却完美地避开了几个官方可能布设的暗哨和监控死角,仿佛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最重要的是,沈墨能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但却带着冰冷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蛛丝,以这个工装男人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似乎在……探查着什么,或者说,在引诱着什么。
陷阱。
这个词瞬间浮现在沈墨脑海。
这个工装男人,是一个诱饵。一个被故意放出来,或者故意伪装成重伤逃亡模样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某些“东西”上钩。
会是什么?是官方察觉到了异常,将计就计布置的反陷阱?还是……罗鸣这边,针对官方,或者针对像他这样的“变数”所设下的圈套?
沈墨按兵不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融入了阴影。他要看看,这条鱼饵,到底想钓什么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工装男人似乎耗尽了力气,靠在一个废弃的信号箱旁瘫坐下来,喘息声更加粗重,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
就在这时——
“咻!”
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不是能量武器,而是某种实体弩箭!箭矢通体漆黑,箭头上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或者附着了特殊能量,从铁路旁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窗口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向工装男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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