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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红楼梦现代文完全版 > 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

话说林黛玉和宝玉争吵之后,心里也感到后悔,但又觉得没有理由主动去找他,因此整天心情郁闷,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紫鹃看出了她的心思,就劝道:“说到前几天那件事,确实是姑娘你太冲动了些。别人不了解宝玉的脾气,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为了那块玉,你们也不是吵过一次两次了。”

黛玉嗔怪道:“你倒是来给别人开脱,责怪起我来了。我哪里冲动了?”

紫鹃笑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剪掉那个穗子呢?说起来,宝玉就算有三分不对,姑娘你也有七分不对吧?我看他平时对姑娘你挺好的,都是因为姑娘你性子急,常常误会他,才会弄成这样。”

林黛玉刚想回答,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敲门。紫鹃听了听,笑着说:“这是宝玉的声音,想必是来道歉了。”

黛玉听了说:“不许开门!”

紫鹃道:“姑娘,你又来了。这么热的天气,太阳这么大,晒坏了他可怎么办!”说着,就出去开门,果然是宝玉。

她一边让宝玉进来,一边笑着说:“我还以为宝二爷再也不会来我们这儿了呢,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了。”

宝玉笑道:“你们把一点小事说得太严重了。为什么不来呢?我就是死了,魂魄也要一天来两三趟呢。”

他又问:“她好些了吗?”

紫鹃说:“身体上倒是好点了,就是心里还有气。”

宝玉笑道:“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说着,就走了进来,只见林黛玉又在床上哭泣。

其实林黛玉本来没有哭,一听说贾宝玉来了,不由自主地心生悲伤,泪水禁不住滑落脸颊。

贾宝玉走近床边,微笑着问:“妹妹的身体可大好了吗?”

黛玉只顾着擦拭眼泪,没有回应他。

宝玉便在床沿坐下,一面继续笑着说:“我知道妹妹不会生我的气。但我要是不来,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又吵架了呢。等他们来劝和,那不是反而显得我们生疏了吗?不如现在,你要打要骂,都由着你,只是千万别不理我。”说着,他又连声叫了好几声“好妹妹”。

黛玉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宝玉,但此刻听到宝玉说“别让人以为我们拌了嘴就生分了”,觉得宝玉还是比别人亲近,于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你也不用来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再亲近二爷了,二爷也全当我不存在了吧。”

宝玉听了笑道:“你要去哪里呢?”

黛玉答道:“我回家去。”

宝玉笑着说:“那我跟着你去。”

黛玉说:“我死了算了。”

宝玉认真地说:“你死了,我就去做和尚!”

黛玉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问道:“你这是要死了吗?怎么胡说八道!你家有好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要是明天她们都死了,你有几个身子去当和尚?我明天就把这话告诉别人去评评理。”

宝玉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悔莫及,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吭声。幸好屋里没其他人。黛玉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见宝玉憋得满脸紫红,她咬着牙,狠狠地用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这……”

刚吐出两个字,又叹了口气,拿起手帕擦眼泪。宝玉心中本就藏着无数烦恼,加上说错了话,正自懊悔;又见黛玉戳他,心中有话却难以言表,只能自怨自艾,不禁也流下了眼泪。

他想用手帕擦拭,却发现自己忘了带,于是用衣袖去擦。

黛玉虽然哭着,但一眼就看见了,见他穿着崭新的藕荷色纱衫,竟然用衣袖擦泪,便一面自己擦着泪,一面转身从枕边拿起一块绡帕,朝宝玉怀里一扔,一言不发,依旧掩面而泣。

宝玉看见林黛玉摔过手帕来,连忙接住用它擦拭眼泪,随后又靠近了些,伸出手挽住林黛玉的一只手,笑着说:“我的心都碎了,你还在不停地哭。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老太太那里。”

黛玉甩开他的手说:“谁跟你拉拉扯扯的。你一天天长大了,还是这么嬉皮笑脸的,连点分寸都不懂……。”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好了!”

宝玉和林黛玉都没防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凤姐走了进来,笑着说:“老太太在那里不停地埋怨,让我来瞧瞧你们和好了没有。我说不用瞧,过不了三天,他们自己就会和好。老太太还骂我懒。我来了,果然如我所说。也没见你们俩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三天好了,两天又恼了,越大越像小孩子了!这会儿拉着手哭,昨天怎么又斗得像乌眼鸡似的!还不快跟我走,到老太太那里去,好让老人家放心。”

说着就拉着黛玉就走。黛玉回头叫丫头们,却一个也没在。

凤姐说:“又叫她们做什么?有我来服侍你。”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她就走。宝玉在后面跟着出了园门。

到了贾母面前,凤姐笑道:“我就说他们不用别人操心,自己就会和好的。老祖宗不信,非要叫我去劝和。等我到了那里要劝和时,谁知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互相赔不是了,有说有笑,倒像是‘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紧紧扣在一起了,哪里还需要别人去劝和。”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此刻,宝钗正巧也在场。林黛玉则沉默不语,紧挨着贾母坐了下来。

宝玉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便转向宝钗笑道:“大哥哥的好日子,偏偏我又不舒服了,没法送礼,连去磕个头都做不到。大哥哥若不知道我病了,还以为我偷懒,故意不去呢。万一将来他生气了,姐姐你得帮我解释一下啊。”

宝钗笑道:“这也太客气了。就算你要去,我们也不敢惊扰你,更何况你现在身体不好。咱们兄弟天天见面,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反而显得生分了。”

宝玉又笑道:“只要姐姐能理解我就好。”接着又问:“姐姐怎么不去看戏呢?”

宝钗回答:“我怕热,看了两出戏就觉得热得不行。本想走,可客人还没散。我只好推说自己不舒服,就先过来了。”

宝玉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只好又勉强笑道:“难怪他们拿姐姐跟杨贵妃比,原来姐姐也是体态丰满怕热啊。”

宝钗一听这话,顿时大怒,但又不好发作。想了想,脸红了起来,冷笑两声说:“我倒像杨贵妃,只是可惜没有一个好哥哥好兄弟能像杨国忠那样。”

两人正说着,恰巧小丫头靛儿找不到扇子了,便笑着对宝钗说:“一定是宝姑娘藏了我的扇子。好姑娘,赏给我吧!”

宝钗指着她说:“你要小心!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你再怀疑我,应该去和那些平时跟你嬉皮笑脸的姑娘们问去。”一番话说得靛儿跑开了。

宝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比之前在林黛玉面前还尴尬,于是急忙转身去和别人搭讪去了。

黛玉听见宝玉调侃宝钗,心中暗自窃喜,正欲插话,也想趁机开个玩笑,不料此时靛儿因找扇子的事,宝钗又说了几句,她便转而笑道:“宝姐姐,你刚才看了哪两出戏啊?”

宝钗见黛玉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料定她是听到了宝玉刚才的调侃,心中颇为满足,又见黛玉问起此事,便笑道:“我看的是李逵责备宋江,之后又是李逵赔不是的情节。”

宝玉听后笑道:“姐姐学识渊博,样样精通,怎么连这出戏的名字都不知道?说了这么一串,其实这戏叫《负荆请罪》。”

宝钗笑道:“原来这叫《负荆请罪》!你们都是博学多才,才了解‘负荆请罪’的典故,我可不知道什么‘负荆请罪’呢!”

话未说完,宝玉和黛玉因心中有愧,听了这话,脸上早已泛红。凤姐对这些虽然不太明白,但看他们三人的神情,便已猜到几分,于是也笑着问旁人:“这么热的天,谁还吃生姜啊?”

众人不解其意,都说:“没人吃生姜。”

凤姐故意用手摸着腮,故作惊讶道:“既然没人吃生姜,怎么这么辣人?”

宝玉和黛玉听了这话,更加不好意思了。宝钗本想再说话,见宝玉十分惭愧,神色有变,也就不便再提,只好一笑作罢。其他人都没能领会他们四个人的言外之意,这番对话也就不了了之。

宝钗和凤姐离开后,黛玉笑着对宝玉说:“看来你也有比我厉害的人对付呢。难道别人都像我这般心思单纯、口齿不伶俐,就任凭别人随便说吗?”

宝玉正因宝钗的猜疑而感到无趣,这时又见黛玉来询问他,心里更加不愉快。本想反驳几句,但又怕黛玉误会,只好忍着气,没精打采地径直走开了。

没想到现在是盛夏酷暑之时,又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各处的主子和仆人大都因为白天时间长而感到精神疲倦。宝玉背着双手,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寂静无声。

他从贾母那里出来后,往西穿过穿堂,就到了凤姐儿的院子。走到她院门前,只见院门虚掩着。宝玉知道凤姐儿平时的规矩,每到天气炎热的时候,中午都要小憩一个时辰,现在进去会打扰到她,于是便走进旁边的小门,来到了王夫人的上房。

只见几个丫头手里拿着针线活,都在打盹。王夫人则在里间的凉榻上睡着了,金钏儿坐在旁边帮她捶腿,也半眯着眼睛,神情恍惚。

宝玉蹑手蹑脚地走近,轻轻摘下她耳垂上的坠子,这时金钏儿睁开眼,发现是宝玉。

宝玉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就这么困啊?”

金钏儿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离开,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宝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丝不舍,他悄悄探头确认王夫人正闭目养神,便从身边的荷包里掏出香雪润津丹,递给金钏儿,直接放进了她的嘴里。

金钏儿没有睁眼,只是含着那颗丹。宝玉顺势拉起她的手,低声笑道:“我明天跟太太说,把你讨了要我们在一起。”

金钏儿没有回应。宝玉又说:“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立刻去说。”金钏儿睁开眼,轻轻推开宝玉,笑道:“你急什么!‘金簪子掉进井里,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这话你都不懂吗?我倒有个好主意,你去东小院找环哥儿和彩云去。”

宝玉笑道:“不管他们怎样,我只守着你。”就在这时,王夫人突然翻身坐起,照着金钏儿的脸就是一巴掌,指着她骂道:“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好好的爷们儿都被你们带坏了。”

宝玉见王夫人醒了,吓得一溜烟跑了。

此刻,金钏儿半边脸颊烧得通红,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恰在此时,其他丫鬟们听见王夫人醒了,连忙都跑了进来。

王夫人随即吩咐玉钏儿:“去把你母亲叫来,把你姐姐带出去!”

金钏儿一听这话,慌忙跪下,哭着哀求道:“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随便怎样处置都行,只求别让我出去,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恩典了。我跟了太太十多年,现在要是被赶出去,我还有何脸面见人呐!”

王夫人向来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从未动手打过任何一个丫鬟。但今天亲眼见到金钏儿做出这等无耻之事,这恰是她平生最痛恨的行为,因此气愤至极,忍不住打了她一下,又骂了几句。尽管金钏儿苦苦哀求,王夫人却心意已决,不再收留她,最终还是叫来了金钏儿的母亲,也就是白老儿的媳妇,让她把金钏儿领了出去。

金钏儿含着羞辱与委屈,默默地离开了,这件事也就不再多提。

话说宝玉见王夫人苏醒过来,自觉无趣,连忙躲进大观园里。此时正值烈日高悬,树荫浓密,四周唯有蝉鸣声声,一片寂静,无人言语。刚走到蔷薇花架旁,他就隐约听见一阵抽噎声。

宝玉心中生疑,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确认声音确实来自花架的另一侧。

时值五月,蔷薇花开得正盛,枝叶繁茂。宝玉便悄悄靠近篱笆缝隙窥探,只见一个女孩蹲在花丛下,手里拿着一根用来挽发的簪子,在地上胡乱划拨着泥土,同时默默流泪。宝玉心想:“难道这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孩,莫非也要学林黛玉葬花不成?”随即又暗自笑道:“如果真的也是葬花,那可真是‘东施效颦’了,不但毫无新意,反而更惹人厌。”

想到这里,他正要开口叫住那女孩,想说:“你不必跟着林姑娘学那一套。”

话到嘴边,幸亏他又多看了一眼,发现这女孩面生,不是屋里的丫鬟,倒像是戏班子里的十二个女孩之一,只是分辨不出她是扮演生、旦、净、丑中的哪一个角色。

宝玉连忙伸出舌头,捂住了嘴,心想:“幸亏没有鲁莽行事。前两次因为冲动,林黛玉生了气,薛宝钗也多心了,如今要是再得罪了这个女孩,就更加没意思了。”一边思考着,一边又懊恼自己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再仔细打量,只见这女孩眉头紧蹙如同春天的山峦,眼波流转仿佛秋天的湖水,面容清秀,腰身纤细,姿态柔美,极像林黛玉的神韵。宝玉顿时不忍心离开她,只是痴痴地看着。

只见她虽然拿着金簪在地上划动,但并不是在挖土埋花,而是在土地上写字。宝玉的目光随着簪子的起落移动,一笔一划地注视着,数一数,总共有十八笔。他自己也在手心里按照她刚才写字的规律用手指比划着,猜测这是个什么字。写完后一想,原来是个“蔷”字。

宝玉心想:“她一定是也想作诗填词。此刻看到这些花,或许有所感触,或许偶然想出了两句诗,一时兴起怕忘记,所以在地上写着推敲,也不一定。且看她接下来还会写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看,只见那女孩还在那里写着,写来写去,还是个“蔷”字。再看,还是“蔷”字。

里面的宝玉早已沉醉其中,她写完一个又写一个,已经写了几十个“蔷”字。

外面的宝玉也不知不觉看呆了,两个眼珠紧紧跟着簪子的移动,心里琢磨:“这女孩一定有难以言说的心事,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外表已经如此,内心不知该是如何煎熬。看她这般单薄的模样,哪里还能承受得住内心的煎熬呢。可恨我不能替你分担一些。”

三伏天里天气阴晴变化无常,一小块云彩飘过就能带来一场雨。忽然间,一阵凉风吹过,紧接着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宝玉注意到那女孩头上开始滴水,纱制的衣裳立刻就被打湿了。宝玉心想:“这时候下雨,她这样娇弱的身子,怎么经受得住骤雨的一激!”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说:“别写了,你看下大雨了,身上都湿透了。”

女孩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花丛外有个人叫她别写了,说下大雨了。一来因为宝玉面容俊秀,二来因为花叶茂盛,上下都被枝叶遮挡,只露出半边脸,女孩误以为是个丫头,根本没往宝玉身上想,于是笑着说:“多谢姐姐提醒我!难道姐姐在外面有什么挡雨的地方吗?”

这句话提醒了宝玉,他“哎哟”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全身也已冰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也湿透了。说了声“不好”,便一口气跑回了怡红院,但心里还是牵挂着那个没有避雨之处的女孩。

原来明天就是端午节,那些文官和十二个女孩子都放了学,进入园中四处游玩。恰巧这时,小生宝官和正旦玉官这两个女孩正在怡红院和袭人开玩笑嬉戏,不料被一场大雨困住了。大家于是动手把排水沟堵上,让雨水积在院子里,然后捉来绿头鸭、花鸂鶒、彩鸳鸯这些水鸟,有的捉,有的赶,还给它们的翅膀缝上,放在院子里玩耍,并把院子门关上。

袭人和其他人都在游廊上嬉笑打闹。宝玉看到门关着,就用手敲门,里面的人只顾着笑,哪里听得见。

他喊了半天,把门拍得砰砰响,里面的人才听见。他们猜想宝玉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回来。袭人笑着说:“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不用去开。”

宝玉回答:“是我。”

麝月说:“听起来像是宝姑娘的声音。”

晴雯反驳道:“乱说!宝姑娘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袭人说:“让我隔着门缝看看,能开就开,不能开就让他淋着雨等着吧。”

说着,便沿着游廊走到门前,往外一看,只见宝玉被雨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袭人见了又着急又觉得好笑,连忙打开门,笑得弯下腰拍手说:“这么大的雨你跑回来干什么?我们哪里知道你会这个时候回来。”

宝玉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满心打算开门时狠狠踢上几脚泄愤。门一开,他连看都不看是谁,还当是那些小丫头们,抬腿便往肋部踢去。

袭人疼得“哎哟”了一声。

宝玉嘴里还在骂:“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我平时纵容你们,你们就无法无天了,竟敢拿我开涮!”边说边低头一看,竟是袭人哭了,这才知道自己踢错了人,连忙笑道:“哎哟,原来是你啊!踢到哪里了?”

袭人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今天宝玉突然生气踢了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既羞又气又疼,一时之间不知往哪儿躲。想要发作,但想到宝玉可能并非故意,只好忍着疼痛说:“没踢着。你还不快去换衣服!”

宝玉一边进屋解衣,一边笑道:“我长这么大,今天是头一回生气打人,没想到偏偏撞上了你!”

袭人一边强忍疼痛换衣服,一边笑道:“我是这里管事的,不论事情大小好坏,自然该从我做起。只是别说我被你打了,以后你顺手了,也打起别人来。”

宝玉说:“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袭人道:“谁说你是故意的了!平时开门关门都是那些小丫头们的事,她们顽皮惯了,早就让人恨得牙痒痒,她们也不怕。你以为是她们,踢一脚吓唬吓唬也好。刚才是我顽皮,没让开门。”

话说至此,雨已经停了,宝官和玉官也早已离开。袭人感到肋下疼痛难忍,心里烦躁不安,晚饭也没能吃好。到了晚上洗澡的时候,脱下衣服,发现肋部有一块碗口大的淤青,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又不敢声张。躺下睡觉后,疼痛在梦中持续,忍不住从睡梦中发出“哎哟”的声音。

宝玉虽然并非故意,但看到袭人精神不振,自己也睡得不安稳。突然间,在夜里听到“哎哟”的叫声,便知道是踢重了,于是下床,悄悄地拿着灯来照看。刚到床边,只见袭人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痰,又“哎哟”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宝玉,反而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宝玉说:“你梦里喊疼,肯定是我踢重了。让我看看。”

袭人说:“我头晕得厉害,嗓子里又腥又甜,你倒不如照照地上。”

宝玉听后,果然拿着灯往地上一照,只见地上有一口鲜血。宝玉顿时慌了神,直说“不得了了!”

袭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凉了半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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