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世界的冒险 第71章 儿科的无声游戏

接下来的七天，艾文生活在一种奇特的戒备状态中。他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不再乘坐公共交通，避免任何可能的人群接触。每天晚上，他都会检查所有门窗是否锁好，并在床头柜上放着手电筒和规则检测器。

那条要求带玩具去儿科的新短信像个不断回响的谜。艾文最终选择了一个简单的小熊玩偶——中性，不起眼，没有可能引发联想的特征。

去医院的前夜，他梦见了无数没有面孔的孩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拍皮球，球的每次弹跳都同步闪烁着头顶的灯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中紧握着那个准备带去医院的小熊玩偶，尽管睡前明明把它放在了客厅桌上。

周泽的否认、丹妮尔的匆忙逃离、b1层的秘密通道——所有这些片段在艾文脑海中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画。他唯一确定的是，每一次医院之旅都让他更深地陷入这个谜团，而儿科可能是最令人不安的一站。

早晨的阳光出奇地明媚，几乎像是在嘲弄艾文内心的阴霾。他背上背包，里面装着规则检测器、特殊手电、一瓶水，以及那个小熊玩偶。踏上自行车踏板时，他注意到邻居家的孩子正透过窗户盯着他，手中拿着一个与他要带去医院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熊玩偶。

孩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艾文迅速骑走，感觉背后那道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医院一如既往地矗立在那里，但今天的主入口处聚集了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艾文锁好自行车，深吸一口气，融入人流。

儿科在三楼东翼。与医院其他区域的冷色调不同，这里的墙壁被漆成明亮的颜色，画着卡通动物和星星月亮。但仔细看会发现这些绘画的某些细节令人不安——动物的眼睛过于逼真甚至人类化；星星的角过于尖锐；月亮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候诊区里，孩子们的表现各异：有些安静得出奇，专注地画画或看书；有些则异常活跃，几乎是在疯狂地奔跑嬉戏。家长们大多面色疲惫，眼神回避交流。

艾文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把小熊玩偶放在身旁。规则检测器轻微振动，显示绿色带偶尔黄色闪烁。他仔细观察环境，注意到几个细节：所有医护人员都穿着色彩鲜艳的制服，但手环都是白色的；墙上挂钟的数字顺序被打乱；玩具区的积木全是黑色或深灰色，没有彩色积木。

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坐到他旁边，手中抱着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她没有看艾文，却轻声说：“你不应该带那个来。”

艾文一愣：“带什么？”

“熊先生不喜欢竞争者。”女孩仍然直视前方，手指轻轻梳理兔子玩偶的毛发。

“熊先生是谁？”

女孩终于转头看艾文，她的眼睛异常深邃：“规则守护者。他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

这时，广播响起：“请艾文先生到游戏室1号。”

艾文起身，犹豫是否要带上小熊玩偶。最终他决定带上它。女孩轻声说：“祝你好运。记住：如果他要求玩游戏，不要拒绝，但不要赢也不要输得太快。”

游戏室1号是一间色彩鲜艳的房间，里面有着各种玩具和游戏设施。房间中央坐着一个穿着医护人员制服的大熊玩偶——几乎有人那么大，看起来旧旧的，有些地方的绒毛已经磨损。

一位护士微笑说：“请坐，医生马上就来。您可以先和伯纳德玩一会儿。”她指指大熊玩偶，然后离开了房间。

艾文独自留在游戏室里。他谨慎地靠近大熊玩偶，注意到它的眼睛是某种玻璃珠做的，异常逼真。规则检测器振动变得频繁，但仍保持黄色。

突然，大熊玩偶的头转动了，玻璃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文。一个机械却又带点生命感的声音从玩偶体内传出：“你带来了新朋友。”

艾文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你会说话？”

“在这里，很多东西都会说话，如果听得仔细。”熊玩偶伯纳德说，“让我们玩个游戏吧。你赢了，我回答你一个问题；我赢了，你回答我一个。”

艾文想起女孩的警告：不要拒绝，但不要赢也不要输得太快。

“什么游戏？”艾文谨慎地问。

“简单游戏。我说一种颜色，你说出这种颜色在这里不存在的东西。轮流来。”伯纳德的声音有种奇怪的韵律感，“我从红色开始。”

艾文环顾四周，看到许多红色物品：“红色的积木。”

伯纳德发出一种像是齿轮转动的笑声：“错误。所有积木都是黑色的。看仔细。”

艾文定睛一看，确实，那些他以为是红色的积木实际上是深灰色的，但在某种光线错觉下看起来泛红。

“我的回合，”伯纳德说，“蓝色。”

艾文思考片刻，注意到房间里有蓝色海报、蓝色玩具车，甚至护士的制服有蓝色条纹：“蓝色的...时钟数字？”

伯纳德满意地点头：“正确。时钟没有蓝色数字。该你了。”

游戏继续了几轮。艾文逐渐发现这个游戏的关键不是寻找颜色，而是识破视觉错觉和认知陷阱。房间里的很多东西看起来是一种颜色，实际上是另一种。

最后，伯纳德说：“平局。但我慷慨，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这里？”

艾文谨慎回答：“有人发短信让我来，带一个玩具。”

“啊，邀请游戏。”伯纳德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但你不是第一个被邀请的。之前那些...大部分留下了他们的玩具。”它指向房间角落，那里堆着各种玩具，都看起来旧旧的，覆盖着薄灰。

“留下了？”艾文问。

“成为游戏的一部分。”伯纳德神秘地说，“现在，给你奖励：小心没有影子的孩子。他们不说真话。”

游戏室门开了，一位医生走进来——正常的活人医生，手环是蓝色的。“艾文先生？我是李医生。请坐。”

伯纳德又变回了普通玩偶，一动不动。

检查过程出奇地正常。李医生专业且友善，检查后说艾文的胃部情况有所改善，调整了药方。没有任何异常设备或奇怪问题。

离开诊室时，艾文最后瞥了一眼伯纳德玩偶。他几乎确信看到玩偶的眼睛跟着他移动，并且眨了眨眼。

在候诊区等待取药时，艾文又看到了那个拿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轻声对兔子说着什么。

艾文走近些，听到片段：“...新来的知道不多...熊先生喜欢他...也许这次能不一样...”

女孩注意到艾文，立刻闭嘴，直视前方。

“你刚才说什么？”艾文温和地问。

“没什么。只是游戏。”女孩机械地回答。

“你说熊先生是规则守护者。是什么意思？”

女孩抚摸兔子玩偶：“他确保大家都遵守规则。不遵守的...成为游戏的一部分。”

艾文想起角落那堆玩具，感到一阵寒意：“怎么成为游戏的一部分？”

女孩突然抬头，眼神变得异常成熟：“你最好不知道。但既然你被邀请，很快会亲眼看见。”

这时，一阵骚动从走廊传来。家长们纷纷抓住自己的孩子，医护人员快步走向某个方向。广播响起，但不是通常的通知——而是一段扭曲的音乐盒旋律，走了调却依稀可辨是《生日快乐歌》。

规则检测器突然剧烈振动，红色灯光闪烁。

艾文想起丹妮尔展示的那条原始规则：若医院广播播放生日快乐歌，立即寻找最近的储物柜躲藏。

他环顾四周，发现墙边有一排储物柜。几个家长正匆忙把孩子塞进柜子，自己也挤进去。令人不安的是，孩子们没有反抗，仿佛习以为常。

“快来！”拿兔子玩偶的女孩抓住艾文的手，把他拉向一个空储物柜，“进去，快！”

艾文犹豫一瞬，但红色警告和周围的紧急气氛让他服从。他挤进储物柜，女孩也挤进来，从内部关上门。

储物柜内一片黑暗，狭窄空间里充满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艾文能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的奔跑声和某种...吮吸声？像是巨大吸尘器的工作声，但更加有机，更加令人不适。

女孩在黑暗中轻声说：“每次有人违反重要规则，清洁工就会来。生日快乐歌是警告。”

“违反什么规则？”艾文低声问。

“不同每次。但总有人违反。”女孩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上次是一个孩子赢了熊先生太多游戏。上上次是一个家长问了错误的问题。”

吮吸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轻微的震动，储物柜的门随之颤抖。艾文感到一种非理性的恐惧，仿佛某种本质上错误的东西正在附近。

然后，声音经过他们所在的储物柜，逐渐远去。

几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正常的通知声音：“代码清除完成。恢复正常活动。”

女孩推开储物柜门，爬出去。艾文跟随她，发现候诊区几乎空了一半。剩下的家长和孩子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被带走的人呢？”艾文问，尽管已经猜到答案。

女孩指指玩具区：“有时候成为新玩具。有时候成为游戏的一部分。有时候只是...不再在这里。”

她走向一个正在重新摆放玩具的医护人员，后者手环是白色的。艾文注意到这个医护人员没有影子——光线从多个角度照射，但她脚下确实没有任何阴影。

想起伯纳德的警告：小心没有影子的孩子。但这是医护人员。

没有影子的医护人员转向艾文，微笑得体但不及眼底：“艾文先生？您的药准备好了。在一楼药房。”

艾文接过取药单，最后看了一眼儿科候诊区。那个拿兔子玩偶的女孩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取药过程正常得令人不安。药房工作人员专业高效，药物是常规包装，没有任何异常。

离开医院时，艾文在门口遇到了周泽。这次周泽明显认出了他，但眼神警告地微微摇头。

“借个火？”周泽走近，假装向艾文借打火机，同时快速塞给他一张折叠的纸条，然后大声说，“哦，抱歉，不吸烟是吧？祝您一天愉快。”

周泽离开，融入人群。

艾文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打开纸条：

“被监视。丹妮尔失踪。别再信任短信。下次来，到餐厅找我。中午12点整。点番茄汤和全麦面包。如果有人坐对面说‘天气真好’，回答‘适合钓鱼’。如果不说，立即离开。——Z”

艾文的心沉了下去。丹妮尔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周泽显然仍在暗中活动，但处于危险中。

回家的路上，艾文不断回想儿科的经历。那些孩子是患者还是别的什么？伯纳德玩偶是什么存在？生日快乐歌警告和“清洁工”到底是什么？

公交车经过公园时，艾文看到一群孩子在做游戏。正常的孩子，在阳光下奔跑欢笑。然后一瞬间，错觉般地，所有孩子突然停止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向公交车，面无表情。

艾文眨眼，孩子们又恢复了正常游戏，仿佛只是他的想象。

但规则检测器在口袋里轻微振动了一下。

当晚，艾文难以入眠。他把小熊玩偶锁在衣柜深处，不愿再看它。凌晨三点，他似乎听到家里某处传来微弱的音乐盒旋律，但当他起身寻找时，声音又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艾文发现厨房桌上有一些细微的灰色粉尘，组成一个简单的箭头形状，指向窗外医院的方向。当他试图收集这些粉尘时，它们迅速挥发消失，只留下淡淡的臭氧味。

新的短信来了，来自另一个未知号码：

“游戏很有趣吧？下次来四楼眼科。带一面小镜子。——朋友”

艾文删除短信，决定遵循周泽的指示，不再信任这些匿名指引。但同时他感到不安——如果周泽也被渗透或控制了呢？如果那张纸条是陷阱呢？

他检查规则检测器，发现显示屏上有一个新的符号偶尔闪烁——一个熊爪印，然后消失。

医院似乎正在以某种方式标记他，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下一次是餐厅，与周泽见面。番茄汤和全麦面包，特定的对话密码。艾文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但周泽至少提供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不像匿名短信那样模糊。

他望向窗外，城市依旧运转，人们依旧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艾文知道，在这表象之下，某种异常正在扩散，而医院是它的核心。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规则检测器，决定下次去医院前要做好更充分的准备。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需要更多答案——在问题吞噬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