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树心藏钥
古船破开暮色时,共生树的轮廓已从淡青染成深黛,像幅被潮水浸透的水墨画,在归墟的海平面上慢慢晕开细节。船尾的雾引花路仍在延伸,银亮的花茎缠着光河航迹,每朵花的花蕊都朝着共生树的方向,像无数双小手在指引航向。血甲虫们飞得更高了,翅膜上的星轨图案彻底舒展,金红与石青的光在夜空里织出半道圆弧,正好与共生树顶的两杈枝干对齐,像在为古船搭起座光桥。
“你听。”微微突然捂住耳朵,又立刻松开,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树叶在说话!不是之前听礁时的碎响,是连贯的调子,像青雀唱过的童谣。”
沈晚晴侧耳细听,果然有缕清越的声响顺着海风飘来——不是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是更温润的、带着共鸣的调子,时而像槐叶哨的轻吟,时而像青檀木片的震颤,混在一起竟与母亲日记里提到的“星轨共鸣声”分毫不差。她低头看航海日志,空白页上的“共生树”三字突然漾起波纹,光字里的星子顺着纸页往下淌,落在船板上,与木纹里的光融成细小的溪流,朝着船头的方向漫去。
陈景明握着舵柄的手微微收紧,青檀木舵轴传来的烫意越来越明显,石青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在腕间织出片小小的树叶影——是共生树的叶子,半枯半荣的纹路与典籍插画分毫不差。“快到了。”他望着船头前方,那里的海面突然变得平静,连浪花都像是被冻住了,唯有共生树树根处泛着淡蓝的光,像有片光河支流藏在水下,“典籍说共生树的根会引动潮汐,这里的海水应该连通着归墟海沟。”
话音刚落,古船突然轻轻一震,像是触到了无形的屏障。船舷两侧的海水里,突然浮起无数半透明的光丝,这些光丝比光河的更细,颜色却更杂,金红、石青、银白交织在一起,顺着船身往上爬,在甲板上织出张细碎的网。血甲虫们立刻飞了下来,翅膜的嗡鸣声变得急促,金红光丝从它们翅尖渗出,落在光网上,那些杂乱的光丝竟慢慢变得规整,像被梳理过的丝线,顺着船板往共生树的方向延伸。
“是树的根须。”沈晚晴蹲下身,指尖碰到光丝时,腕上的七瓣花烙印突然发烫,光丝里立刻传来股熟悉的气息——是母亲的槐叶香,还混着青檀木的清苦,“母亲的气息在里面,她当年应该就是顺着这些根须找到树心的。”
微微抱着竹篮凑过来,篮子里的雾引花突然集体绽放,银亮的花蕊里飘出细碎的精魄,落在光丝上。那些光丝像是被唤醒了,突然变得柔软,顺着雾引花精魄的方向,在古船前方铺出条光路,直通共生树的树根。“青雀说雾引花能‘认亲’,原来它们能认出沈伯母的气息!”微微笑得眼睛弯起来,鬓角的银花与光丝相触,竟也漾起淡蓝的光,“你看,花和树在打招呼呢。”
古船顺着光路缓缓前行,越靠近共生树,周围的气息越浓郁——青檀的清苦混着槐花的甜香,还有股淡淡的海腥味,三种味道缠在一起,竟与归雁号储物舱里的气息一模一样。沈晚晴摸出航海日志,刚翻开那页印着“共生树”的光字,纸页就突然颤动起来,封皮上的三瓣花烙印与共生树身的纹路产生了共鸣,日志里的星图残页纷纷飘出,绕着古船飞了一圈,最后齐齐贴向共生树的树干。
“那些星图在找对应的刻痕。”陈景明指着树干,那里的树皮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有的像星轨,有的像船帆,还有的像槐叶的轮廓,“初代守墨人说,共生树的树皮会记录归墟的大事,每道刻痕都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古船最终停在共生树的树根旁。沈晚晴踏上光路时,才真正看清这棵树的模样——树干粗得要十个人才能合抱,半边树皮焦黑如炭,裂缝里渗着淡蓝的光,像凝固的星子;另半边却覆着银亮的青苔,青苔下的纹路泛着青绿,每片青苔都在微微颤动,像在呼吸。树顶的两杈枝干格外醒目,左杈枯得只剩黑褐色的枝桠,枝尖挂着个干瘪的花苞,像被时光冻住的泪滴;右杈却生得繁茂,银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托着朵半开的银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微微鬓角的双生花一模一样。
树根扎在平静的海面下,却有无数道淡蓝的光丝从水下冒出来,缠在树干上,像给共生树系了条发光的腰带。光丝最密集的地方,树身有道半尺宽的裂缝,裂缝里泛着暖黄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藏着块深色的东西——是槐木的颜色,与沈晚晴怀里的槐木令牌材质相同。
“是母亲的令牌!”沈晚晴的心跳突然变快,腕上的光丝剧烈跳动,顺着光路往裂缝的方向拽。她刚想往前走,脚下的光丝突然收紧,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拦。裂缝里的暖光突然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缕黑气,与之前星核里的煞气相似,却更稀薄,像团没睡醒的雾,顺着裂缝往外飘。
血甲虫们立刻围了上去,翅膜张开,金红的光组成道屏障,将黑气挡在裂缝前。黑气被光一照,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缩成团往裂缝里退,却又不甘心地探出头,在屏障上撞出细小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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