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林最大的金字塔顶端,女王的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清晨惨白的光线透过高窗,在打磨光滑的黑石地板上投下几块冰冷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巨大空间里的压抑。空气中混合着石头的冷气、陈旧羊皮纸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声的焦虑。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端坐在大厅尽头的石椅上,那椅子对她纤细的身形来说过于庞大,但她挺直的脊背和紧绷的肩膀,让她像一尊镶嵌在巨石中的女神像。她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石桌,桌面被雕刻成详尽的奴隶湾地图,吉斯帝国古老的金字塔和蜿蜒的斯卡札丹河清晰可见。然而,此刻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却是地图上那些代表敌军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它们像一群贪婪的食尸鬼,将弥林城紧紧包围。
她的御前会议成员分列长桌两侧,如同棋盘上沉默的棋子。年迈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站在最靠近女王的位置,穿着朴素的皮甲,镀金胸甲擦得锃亮,他双手按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忧虑。弥桑黛站在丹妮莉丝椅侧稍后,这位聪慧的侍女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攥着一卷羊皮纸,仿佛那是救命稻草。总管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则坐在巴利斯坦对面,他肥胖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脸上那副职业性的愁容今天显得格外真切,细小的眼睛不时瞥向女王,观察着她的反应。
在长桌最远离女王的阴影里,几乎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提利昂·兰尼斯特。他矮小的身躯深陷在高背椅中,显得异常渺小。他没有穿戴兰尼斯特的红色与金色,只是一身不起眼的深色旅行装束,风尘仆仆。他面前放着一杯盛满深红色葡萄酒的银杯,但他几乎没有碰它,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一只碧绿,一只漆黑——在阴影下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的猫眼,敏锐地扫视着地图、每一个人,以及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周浩,则静立在丹妮莉丝王座侧后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如同她的影子。他穿着简单的东方风格灰色长袍,身形挺拔,气息沉静。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丹妮莉丝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持,但偶尔也会抬起,与提利昂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评估与了然。
“情况有多糟,瑞茨纳克,”丹妮莉丝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女王的威严,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被努力压抑的疲惫,“我要听最真实情况,不要任何修饰。”
瑞茨纳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用他那带着吉斯口音、永远像在哀叹的油滑语调接话:“唉,睿智的陛下,情况……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非常不容乐观啊!”他摊开肥胖的双手,仿佛在展示无形的灾难。
“渊凯那些……呃……背信弃义的盟友,”他斟酌着用词,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已经和新吉斯的舰队以及阿斯塔波的残兵会师了。根据最新斥候回报,城外的敌军兵力,已经稳稳超过了两万人!这还不算完,陛下,最糟糕的是,他们花重金雇佣了‘风吹团’!那帮无法无天的佣兵,像秃鹫一样盘旋在我们的补给线上,现在连一只老鼠想溜进弥林都难如登天!”
他喘了口气,擦了下并不存在的冷汗,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说:“城内的存粮,就算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制度,最多……最多也只能支撑一个月。而‘鹰身女妖之子’……”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杀手听见,“……他们就像瘟疫,陛下。昨晚,又一位公开支持我们的工匠行会领袖,被发现割喉死在了自家门口。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市场萧条,没有人敢在晚上出门。恐惧,陛下,恐惧正在扼杀这座城市。”
巴利斯坦爵士沉声道,声音如同钢铁摩擦:“陛下,无垢者军团随时准备为您和这座城市流尽最后一滴血。但敌军数倍于我,且占据了所有有利地形,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此刻强行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正中敌人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离开城墙的保护。”老骑士的话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勇气,但也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又是一阵漫长的、令人难堪的沉默。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上涨,试图淹没每一个人心中的希望之火。弥桑黛担忧地看着女王,瑞茨纳克的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时候,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带着几分慵懒甚至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长桌最遥远的阴影尽头响了起来。
“也许,”提利昂·兰尼斯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银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荡出小小的漩涡,折射出微弱的光,“我们这些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不必总想着去啃咬那根看起来最粗的铁栏杆。”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潭,瞬间激起了涟漪。所有的目光——惊愕的、怀疑的、审视的——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聚焦在那个侏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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