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游戏之分戏 第100章 渡鸦与阴影

秋雨缠绵，敲打着凯岩城厚重的花岗岩墙体，如同无数冰冷的手指在叩问。城堡深处，烛火摇曳的议事厅内，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独坐于长桌主位，手中紧握着兄长泰温通过渡鸦送来的密信。羊皮纸上的字迹锐利如刀锋，每一个词都承载着西境之主的重量与不容置疑的意志。

信中的内容远不止调兵遣将那般简单。泰温以冷峻的笔触描绘了君临暗流汹涌的局势：提利尔家族“体面”的撤离实则是对王权的公然蔑视，教会势力如野草般疯长竟敢公然挑战铁王座权威，字里行间，凯冯读出了兄长那份深藏的不耐与罕见的、被冒犯的愤怒。信末的命令简洁而沉重：即刻派遣一支绝对忠诚的精锐部队前往君临，并由一位可靠且能力出众的兰尼斯特族人统率，以“协助稳定王都秩序”。

凯冯放下信纸，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窗外雨声淅沥，更添室内凝滞的压抑。他是一位稳重务实的老将，深知兄长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提利尔的撤离绝非简单的退却，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着兰尼斯特家族在君临的统治根基已然松动。然而，可靠且能力出众的兰尼斯特族人？他环顾空旷的大厅，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的长子蓝赛尔，自从黑水河之战负伤并被瑟曦引入那条极端的救赎之路后，早已沦为七神教义的狂热信徒，终日与贝勒大圣堂的麻雀们为伍，眼神空洞，早已不堪大用。

而詹姆……他那英武却命运多舛的侄子，七国最顶尖的剑士，却背负着“弑君者”的污名，更失去了持剑的右手。泰温将他派往河间地处理那些繁琐的战后事宜，未必没有让他远离权力中心、避免其“败坏”家族声誉的考量。如今要召他回来，去面对君临那个比任何战场都更凶险的泥潭？凯冯仿佛能看到詹姆那双日益阴郁的碧眼中将增添多少疲惫与挣扎。

“传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凯冯最终沉声下令，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亚当是西境知名的勇将，忠诚毋庸置疑。“令他点齐一千精锐，三日后开拔，火速赶往君临。一切行动，务必听从泰温公爵指令。”他只能先派出最锋利的剑，至于执剑的手……他望向南方阴沉的天空，心中那抹不祥的预感，如同凯岩城下永不消散的潮气，愈发浓重。

…………

远离君临的权力漩涡，在明月山脉脚下某处与世隔绝的幽静庄园里，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这里曾是莎塔雅那闻名遐迩的妓院所在，如今却只剩下刻意营造的宁静与一丝挥之不去的颓败气息。雪伊，这位曾以智慧和手腕周旋于权贵之间、甚至一度俘获了提利昂·兰尼斯特身心的女郎，如今却身着朴素的侍女衣裙，每日面对着一个逐渐被回忆和疯狂吞噬的活死人——莱莎·徒利。

莱莎夫人蜷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椅子里，怀中紧紧搂着一个脏旧的布娃娃，那是她无数次流产中某个未能出世孩子的可怜替代品。她时而对着娃娃哼唱走调的摇篮曲，时而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咒骂着“那个小指头”的背叛，咒骂着让她失去一切的命运。她的眼神大多数时候是涣散的，如同蒙尘的玻璃，偶尔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惊恐或老妇人的怨毒。

雪伊机械地履行着职责，递上温水，更换被泪水和口水浸湿的绢帕。她的动作精准而冷漠，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眼底深处那簇不甘的火焰从未熄灭。她曾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也曾几乎触摸到棋手的边缘，如今却沦落至此，看守着一个疯子，在这荒山野岭虚度光阴。每当听到窗外山风呼啸，她都会想起君临的喧嚣，想起提利昂那些机智却带刺的话语，想起红堡里暗香浮动的夜晚。科本大人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外界模糊的消息，君临的动荡、泰温的压力、瑟曦的困境……每一条信息都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涟漪。一个危险的念头日益清晰：混乱是阶梯，而她，绝不能在这该死的宁静中腐烂。她必须回去，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哪怕那机会伴随着粉身碎骨的风险。

…………

河间地，奔流城。这座三面环水的城堡刚刚经历战火的洗礼，城墙上的焦痕尚未褪尽，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悲伤的气息。詹姆·兰尼斯特 站在主堡的露台上，望着脚下红叉河浑浊的河水裹挟着落叶奔涌向东。他失去右手的断腕处，那只黄金打造的假手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河间地的麻烦就像这河底的淤泥，看似平息，却总在不经意间翻涌上来。徒利家族的抵抗转入地下，小股土匪借着地形的掩护不时骚扰，贵族间的旧怨在新秩序下以新的方式延续。处理这些事务繁琐而令人烦躁，远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耗心神。他收到了凯冯叔叔的信，知道了君临的局势，也明白了父亲隐含的召唤。

回去？回到那个充满谎言、背叛和无形刀剑的红堡？回到那个试图掌控一切、视他为不完美继承人的父亲身边？回到那个日益陌生、被疯狂和权力欲吞噬的姐姐瑟曦的漩涡中去？詹姆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他想起了布蕾妮——那个健壮、固执却拥有着他早已遗失的骑士精神的女人。在奔流城下的并肩作战，她为了守住一个承诺可以付出生命的纯粹，让他那颗在权谋和污名中变得麻木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刺痛。或许真正的荣誉，并不在于侍奉哪个国王，而在于守护内心认为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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