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空荡像某种缓慢的、无声的窒息,缠绕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咽喉,越来越紧。早餐的长桌上,属于阿尔文·莱斯特兰奇的那个位置是空的,冰冷的大理石桌面映着头顶漂浮的蜡烛,刺眼得令人烦躁。德拉科食不知味地戳着盘子里的炒蛋,叉子尖刮过瓷盘,发出细碎恼人的声响。他抬眼,目光掠过格兰芬多长桌,那个顶着乱糟糟黑发的救世主正和红头发的韦斯莱以及格兰杰说笑。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地窜上来。
“看来波特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德拉科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附近几张桌子都隐约听见那种精心淬炼过的刻薄,“也是,毕竟又成功地在预言家日报上露脸了?还是说……终于搞懂了某个一年级的魔咒?”他慢条斯理地切着香肠,银质餐刀在盘子上划出更响的噪音。
哈利转过头,绿眼睛里是惯常的戒备和一丝厌烦。“管好你自己,马尔福。”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显然没心情纠缠。
“哦,当然,”德拉科拖长了调子,灰眼睛里淬着冰,嘴角却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整天无所事事,对着报纸傻笑。”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哈利手边那份《预言家日报》。哈利的脸沉了下去,罗恩立刻就要站起来,被赫敏用力按住了手臂。她警告地瞪了德拉科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他剖开。
德拉科回以一个更加傲慢的假笑,但心底那片空茫的焦躁并未因这小小的挑衅有丝毫缓解。阿尔文的名字像根烧红的针,在他脑子里反复穿刺。他去哪了?为什么连一张该死的纸条都没留?像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兼黑魔法防御术顾问,这个身份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如同附骨之疽。他又去翻倒巷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和那些散发着硫磺与血腥味的黑市贩子打交道了?为了他那些见鬼的“收容”研究?还是……更糟的?一种冰冷的可能性蛇一样滑进他的思绪:外面有别的人?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想嗤笑,阿尔文·莱斯特兰奇?那个看旁人如同看地精、眼神里永远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疏离的家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怀疑的藤蔓一旦滋生,便疯狂地缠绕勒紧。
午餐时,阿尔文的座位依旧空着。德拉科味同嚼蜡。下午的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教授洪亮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传来。德拉科心不在焉地处理着瞌睡豆,银质小刀好几次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坩埚里本该呈现完美翠绿色的缓和剂,在他的胡乱操作下翻涌出一种可疑的、带着焦糊味的棕黄。潘西·帕金森担忧地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他只是阴沉着脸,把失败的药剂一股脑倒进水槽,刺鼻的烟雾腾起,模糊了他紧蹙的眉头。
晚餐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德拉科面前那块上好的小牛排遭了殃。他的银叉不再优雅地切割,而是带着一种泄愤般的狠戾,反复地、狠狠地戳刺着无辜的肉块。笃、笃、笃……沉闷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斯莱特林长桌上显得有些突兀。牛排很快变得千疮百孔,肉汁浸透了盘底,像一滩令人不快的污迹。布雷斯·扎比尼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道:“德拉科,你还好吗?那块肉跟你有仇?”
德拉科猛地停下动作,叉子尖“叮”一声重重磕在盘沿。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狂躁的阴郁,扫过布雷斯的脸。那眼神太冷,太陌生,让布雷斯后面的话瞬间噎了回去。德拉科没说话,只是把叉子往那团狼藉里一扔,发出更大的噪音,然后推开几乎没动的餐盘,霍然起身。黑色的校袍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礼堂,留下身后一片尴尬的寂静和低低的议论。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霍格沃茨古老的石墙。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炉火噼啪,几个低年级学生缩在沙发里低声交谈。德拉科视若无睹,径直穿过潮湿阴冷的空气,走向通往寝室的走廊。属于他和阿尔文的套间就在尽头。推开门,里面是一片沉寂的黑暗,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壁炉是冷的,空气里只有石壁特有的潮味,没有旧书页、冷冽松木和薄荷混合的、属于阿尔文的气息。
德拉科没有点灯。他把自己重重摔进起居室靠窗的那张高背扶手椅里,皮革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侵入肌肤。窗外黑湖的水波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鳞光,偶尔有巨大的阴影游弋而过。时间在死寂中爬行,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他盯着壁炉上方那幅空置的挂毯框,那里曾经挂着一幅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徽章挂毯,阿尔文在战后第一年就把它取了下来,换上了一幅麻瓜的抽象画,色彩狂乱而压抑。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幅画只是一团模糊扭曲的色块。
各种念头像疯狂的博格特,在他脑海里轮番上演。阿尔文倒在某个阴暗巷道的血泊里,银灰色的眼睛失去光彩。阿尔文被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那些该死的缄默人秘密带走,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阿尔文……和某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在一起,嘴角挂着对他德拉科·马尔福从未展露过的、真正放松的笑意……他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驱散这些幻象,但无济于事。焦躁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突冲撞,烧得他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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