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张海欢那间能俯瞰整个城市灯海的顶层公寓,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与奢华装修格格不入的诡异氛围。巨大的投影屏幕上,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动画画面正在欢快地跳跃,伴随着一阵阵过于活泼和重复的音乐。
“米斯嘎,木斯嘎,米老鼠——”
黑瞎子四仰八叉地瘫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墨镜滑到了鼻尖,手里抓着一包快见底的薯片,跟着节奏用脚打着拍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米老鼠…嘿嘿…”
王胖子则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堆空啤酒罐和零食袋,胖脸因为兴奋(或者酒精)而泛着红光,小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屏幕:“哎哎!快看!土豆!土豆又出来了!这玩意儿咋啥都能变呢?神奇啊!”
而本文的主角之一,张海欢,澳门地下世界的低调大佬,令人闻风丧胆的“犀角先生”,此刻正端坐在单人沙发上,姿势依旧保持着一丝诡异的优雅,但那双枫糖褐色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里端着的威士忌酒杯忘了喝,眼神里透着一股…近乎痴迷的专注?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起因是王胖子不知从哪个旧货市场淘换来一张号称绝版的《米奇妙妙屋》全集碟片,美其名曰“寻找童年回忆”,实则就是想找个借口蹭张海欢的好酒和顶级影音设备。黑瞎子纯粹是来看热闹兼蹭吃蹭喝的。而张海欢…他大概是昨晚处理资金流向报告太累了,脑子一时短路,居然就默许了这两个祸害在他的地盘上作妖。
起初,他是鄙夷的。戴着耳机,处理着跨国邮件,对那吵吵闹闹的动画音效嗤之以鼻。
“幼稚。”
“噪音污染。”
“黑瞎子你的笑声能小点吗?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邮件回复速度慢了下来。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屏幕上瞟。
那只穿着背带裤的老鼠,还有那个啥都能掏出来的“妙妙工具”,以及每次解决问题时那套固定的、带有某种诡异催眠效果的咒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魔性?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时,屏幕上的米老鼠正第N次和他的朋友们欢呼着“妙妙屋!”。而沙发上的三位成年男性,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完了整整两季。
黑瞎子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唔…天亮了?这玩意儿…有点上头啊…”
王胖子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薯片渣:“是啊…这妙妙工具到底是个啥原理?次元口袋?还是纳米技术?胖爷我咋有点琢磨不透呢…”
张海欢面无表情地放下早已冰凉的酒杯,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声音带着通宵后的沙哑:“…无聊的把戏。漏洞百出。”
但他说这话时,眼神却下意识地扫过自己房间里那些隐藏的保险柜和暗格,仿佛在对比哪种储物方式更高效。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血丝和一丝意犹未尽的呆滞。
“撤了撤了,”黑瞎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再不回去补觉,瞎子我这双招子就真成摆设了。”
王胖子也挣扎着爬起来:“走走走,胖爷我得回去用《猫和老鼠》洗洗眼睛,平衡一下。”
张海欢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自己也需要绝对的安静来修复这被污染了的脑神经。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米斯嘎,木斯嘎”的魔力。
几个小时后,张海欢被一个来自西欧客户的紧急视频电话吵醒。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大脑混沌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他挣扎着坐起来,努力摆出平日那副冰冷精明的模样,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那头是个一丝不苟的德国佬,正用带着口音的英语严肃地分析着市场风险。
张海欢强打精神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犀角扳指。
德国佬:“…所以,基于以上波动率和相关性分析,我们认为需要对冲基金采用德尔塔中性策略…张先生?您在听吗?”
张海欢猛地回过神,发现客户正疑惑地看着他。他刚才好像…走神了?脑子里全是“哦!土豆!”…
他定了定神,试图用专业术语挽回形象:“当然。德尔塔中性…嗯…是个不错的…工具(Tool)…”
这个词一出口,仿佛触动了某个神秘的开关。
他通宵熬夜、被动画片洗脑的后遗症,猛地爆发了!
在客户和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在身体两侧滑稽地比划了一个类似“掏东西”的动作,同时嘴里用一种极其平板无波、却又无比清晰的语调,接上了后半句:
“…妙妙工具!(Meeska, Mooska, Mickey Mouse!)”
视频那头:“?????”
张海欢:“!!!!!!”
空气凝固了。
张海欢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那个愚蠢的姿势。他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只有瞳孔在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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